青灯轻剑斩黄泉 作品

第362章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第2页)

谢渊接过调令,发现每道调令的末尾,都盖着镇刑司的官印,印泥里掺着硫黄:\"《官印定式》载,镇刑司印泥不得掺硫黄,\" 他的指节敲在印面上,\"这是私改印泥。\"

\"张老汉说的倒贴官引,\" 林缚呈上查获的官引,\"背面盖着太仆寺的印,却是倒着盖的。\" 谢渊接过官引,发现 \"太仆寺印\" 倒盖后,竟形成镇刑司的暗纹。

\"倒盖官印,\" 他想起李淳的话,\"意味着官马私卖。\" 官引的边缘,还留着卤砂的痕迹,与张老汉掌心的盐粒相同。

译官送来瓦剌密信的译文,谢渊发现,每封密信的落款处,都画着与马掌相同的 \"九月合围\" 印记,而密信中提到的 \"盐引数目\",与茶马司账册的缺口完全吻合。

\"九月合围,\" 他喃喃道,\"他们要用大吴的盐引,换瓦剌的战马,来攻打大吴的边军。\"

谢渊带着勘合符来到大同军营,翻开《边军马籍》,登记的 \"河曲良马\" 实际是老弱病马,齿龄记录被酸性药水篡改:\"《太仆寺则例》载,改齿龄者,斩。*d?u/a.n_q¢i/n-g-s_i_.¨n`e¨t.\" 他的声音里带着怒火。

副将苦着脸道:\"上个月补的三十匹马,倒了一半,\" 他指向马厩,\"剩下的马,连刀都驮不动。\"

谢渊查看马料,发现掺着卤砂:\"《马料规制》载,严禁私盐入料,\" 他望向副将,\"这些马料,是范永斗的商队送的吧?\" 副将默默点头,眼中满是无奈。

\"卤砂伤马胃,\" 谢渊的勘合符扫过马料,\"他们这是在慢慢害死战马。\"

萧枫的急报送到:\"大同边军缺马四千匹,其中三千匹登记在晋商名下。\" 谢渊看着报尾的花押,正是茶马司王经历的签名,与镇刑司调令上的笔迹一致。

谢渊带着账册闯入户部,要求核对盐引底册,却发现底册被人篡改,关键页次用硫黄水漂过:\"《盐引条例》载,底册不得更改,\" 他望向户部侍郎王琼,\"这是谁改的?\"

王琼无奈摇头:\"三年前,镇刑司的人拿走了底册,\" 他的声音里带着苦涩,\"再送回来时,就成了这样。\"

谢渊翻开《盐引条例》正本,神武朝的朱批 \"盐引不得私相授受\" 旁,德佑朝的墨笔加了 \"勋贵除外\":\"这是公然篡改祖制。\" 他的勘合符扫过改笔,纸背显形出卤砂印 —— 晋商的防伪标记。

\"王大人,\" 谢渊的声音里带着痛心,\"当初中立开中制,是为了‘以商养军’,如今却成了‘以军养商’。\" 王琼望向窗外,晋商的车队正从官码头运盐,无奈道:\"谢大人,他们有镇刑司撑腰,我们也无可奈何。\"

玄夜卫送来被捕的瓦剌细作,谢渊亲自审问,发现他们的密信,都是用卤砂写在盐引背面:\"你们的战马,都是用大吴的盐引换的吧?\"

玄夜卫将瓦剌细作按倒在驿馆砖地时,谢渊正借着月光端详其鹿皮靴。细作的脚趾不自然地蜷缩,鞋底缝隙嵌着的青灰色砂粒,在勘合符下泛出硫黄特有的微光 —— 与张老汉掌心的残砂分毫不差。

\"撬开他的鞋底。\" 谢渊的声音混着嘶哑,靴底皮料被割开的刹那,五粒卤砂滚落,其中两粒还黏着干涸的血痂。\"建宁盐井的砂,\" 他用指尖碾开血痂,\"和张老汉指甲缝里的一样。\" 细作的瞳孔骤缩,喉间溢出瓦剌语的咒骂。

译官凑在油灯前,密信在火上烘烤时,卤砂写就的瓦剌文渐渐显形。谢渊盯着 \"九月前,集齐五千匹战马,大吴可破\" 的译文,烛泪恰好滴在 \"破\" 字上

,将墨色晕成血珠状。马厩里死马掌纹的 \"九月合围\" 突然在眼前闪过,他的指节敲在案上,震得验砂灯左右摇晃。

\"五千匹,\" 他望向林缚,\"正好是账册缺口的数目。\" 译官的手在发抖,密信边缘的焦痕,与马槽底 \"盐引三七九\" 的刻痕弧度一致 —— 那是镇刑司专用的火漆印。

细作最终崩溃时,供出的接头人让谢渊握笔的手顿住:\"范永斗... 王经历... 还有...\" 他指着谢渊腰间的勘合符,\"他们腰牌上的飞鹰纹,和镇刑司刑房的砖一样。\"

谢渊忽然想起李淳胸口的烙痕,那朵焦黑的五瓣花,此刻正与细作描述的腰牌暗纹重叠。窗外传来战马嘶鸣,不知是边军的瘦马,还是瓦剌即将袭来的铁骑。

大同城隍庙的青苔漫过石阶,谢渊的靴底蹭掉碑额的浮土,\"开中则例\" 四个朱砂大字在暮色中若隐若现。碑身的 \"纳马数\" 条款被人用新漆覆盖,刀刮处露出底下的旧刻:\"每引纳马二匹\"—— 正是神武朝的原迹。

\"大人,碑阴有字!\" 林缚的声音惊起宿鸦。碑阴的手谕在月光下显形:\"马政关乎国本,盐引不得私授勋贵。\" 谢渊的指尖抚过 \"勋贵\" 二字,石面上的凹痕里,竟嵌着半片卤砂 —— 与范永斗商队的货物标记相同。

他的额头抵着冰冷的石碑,涿州矿难的惨状突然涌现在眼前:三百河工的尸体被私矿铁砂掩埋,结案呈词上的 \"意外\" 二字,正是用镇刑司的硫黄墨所写。\"神武爷,\" 他的声音哽咽,\"河工们的血,都渗进这盐引里了...\"

指尖划过碑座的新刻痕迹,\"周龙掌钱\" 四字的笔锋,与茶马司账册里的密信如出一辙。周龙,这个本该在三年前殉职的户部侍郎,此刻却以这种方式,在祖训碑上留下罪证。

碑座角落的三叠盐引暗纹,在勘合符下显形为三法司官印的轮廓。谢渊忽然想起范永斗袖口的卤砂印,原来早在篡改则例时,他们就已在祖训碑上留下内鬼的标记。

茶楼的竹帘被北风掀起,范永斗的青缎长袍闪过的瞬间,谢渊便注意到其袖口绣着的三叠盐引纹 —— 与密道里发现的镇刑司标记相同。\"范东家,\" 他轻叩桌面,\"建宁盐井的砂,踩在瓦剌战马的蹄下,滋味如何?\"

范永斗的瞳孔在茶香中收缩,匕首抵住谢渊腰眼时,袖中掉出的玉扳指滚向烛火,扳指内侧的硫黄烙痕,与李淳胸口的印记完全吻合。\"谢大人明知故问,\" 他的声音里带着狠戾,\"镇刑司的人,连太仆寺的马槽都能凿字,何况小小的盐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