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轻剑斩黄泉 作品

第383章 遥怜故园菊,应傍战场开(第2页)

一名端着果盘的侍婢突然踉跄,果盘摔在地上,苹果滚到谢渊脚边。她跪地磕头,声音发颤:"奴婢... 奴婢看见冯指挥使的人,午时往冰窖里倒过药汁。" 话刚说完,就被代王的侍卫捂住嘴。谢渊厉声喝道:"放开她!" 都察院的 "巡按特权" 令牌在袖中发烫,按制他有权在三品以下官员府邸审案。

侍卫犹豫的瞬间,侍婢挣脱出来,哭喊道:"他们还说,要是谢大人识相,就给您上带药的酒!" 这话如惊雷炸响,席间官员们的脸色各不相同,有震惊,有恐惧,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冷漠。

通政司参议突然起身,袍角扫过案几:"臣有本奏!" 他的声音带着决绝,"上月冯指挥使确实通过代王府,往瓦剌运了五十车草乌," 从袖中掏出一本账册,"这是过关税单,上面有飞鹰纹。" 原来他早已被冯指挥使打压,一直伺机报复。

谢渊接过账册,指尖抚过骑缝章上的飞鹰纹,与冰屑中的纹路分毫不差。代王的脸色灰败如死灰,兵部尚书却突然大喊:"他是诬告!" 说着就扑上来抢账册,谢渊侧身躲过,账册落在左副都御史怀里,左副都御史掂量着分量,最终还是递给了谢渊 —— 他显然不想蹚这浑水。

院外突然传来马蹄声,十余名身着黑甲的缇骑闯了进来,为首的正是镇刑司指挥佥事:"奉冯大人令,"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捉拿诬告王府的叛逆。" 缇骑的刀鞘上刻着飞鹰纹,与冰屑中的如出一辙。

谢渊亮出都察院 "巡按" 令牌:"本御史正在审案,谁敢放肆?" 按《大吴官制》,都察院与镇刑司虽分属不同系统,但御史巡按地方时可行使监察权,缇骑们顿时僵在原地。佥事冷笑:"谢大人怕是忘了,代王府属宗人府管," 意有所指地说,"宗人府的令箭,可比你的令牌管用。"

话音未落,宗人府的理事官就到了,捧着鎏金令箭:"王爷,陛下有旨," 他故意顿了顿,"令您即刻入宫议事。" 这显然是有人在宫外递了消息,想把代王摘出去。谢渊心知肚明,宗人府向来护着宗室,这场面是他们早安排好的。

代王如蒙大赦,起身时玉带扣叮当作响:"谢大人,本王先入宫了," 语气恢复了从容,"你的案子," 瞥了眼地上的冰屑,"就交给镇刑司和宗人府会审吧。" 这是要将他排除在外,谢渊攥紧了拳头,官场上的盘根错节,比他想象的更可怕。

谢渊假意应承,指尖却在通政司参议手心写了个 "查" 字。参议心领神会,借口更衣离席 —— 他要去抄录代王府的往来信件。谢渊则拖住缇骑,故意与佥事争论《大吴律》的条文,眼角余光却看着宗人府的人扶着代王从侧门离开,靴底沾着的冰泥里,混着与马厩相同的铁砂。

侍婢悄悄塞给谢渊一张纸条,上面画着冰窖的方位。谢渊将纸条藏入发冠,突然提高声音:"既然要会审," 目光扫过众人,"这冰窖里的东西,总该清点清楚吧?" 佥事的脸色变了,他显然不知道冰窖里还有别的秘密。

谢渊不等佥事反应,带着都察院的随从直奔冰窖。铁链锁着的木门上,果然有飞鹰纹的烙印。谢渊拔出佩刀劈开锁链,寒气扑面而来,里面整齐地码着数十个木箱,箱角印着 "泰和号"—— 正是代王长史提到的瓦剌商号。

佥事追进来大喊:"私闯王府禁地,你担待得起吗?" 谢渊掀开最上面的箱子,里面是整整齐齐的盐引,每一张都盖着户部的朱印,却没有编号。"无编号盐引," 谢渊的声音在冰窖里回荡,"按律当斩,你说我担待得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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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部侍郎突然冲进来,脸色惨白:"这是... 这是去年失盗的那批盐引!" 他的指节在箱沿上颤抖,"当时报了案,镇刑司说查不到踪迹..." 谢渊冷笑,查不到才怪,分明是监守自盗。他拿起一张盐引,背面用朱砂写着 "周" 字,笔迹与马槽刻字如出一辙。 冰窖深处传来滴水声,谢渊循声走去,发现角落藏着个暗格,里面是瓦剌的兵符,上面的飞鹰纹比盐引上的更精致 —— 显然是官方制式。这说明瓦剌与镇刑司的勾结,早已不是私下交易,而是涉及军防的叛国大案。

一名缇骑突然跪地,甲叶碰撞发出脆响:"大人饶命!" 他哭诉自己是被胁迫的,"冯指挥使说,只要看管好盐引,就升我做百户。" 其他缇骑面面相觑,佥事拔剑要杀他,被谢渊一脚踹倒:"抗拒都察院查案,形同谋逆!"

越来越多的缇骑放下兵器,他们大多是被镇刑司强征的,早就心怀不满。谢渊让他们看守现场,自己带着盐引和兵符回到宴会厅,官员们看着这些证物,终于有人开始交头接耳,讨论如何向朝廷表忠心。

谢渊将盐引和兵符封存,带着通政司参议的证词和侍婢的供词,连夜赶回都察院衙署。掌灯疾书时,笔尖划破纸张 —— 他要在代王和冯指挥使运作之前,将证据呈到御前。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仿佛要掩盖这京城的污秽。

书吏提醒他:"大人,镇刑司在宫里的势力盘根错节," 忧心忡忡,"怕是奏折递不到陛下案前。" 谢渊蘸了蘸朱砂,在奏折末尾盖上 "都察院印":"有此印在,谁也扣不下。" 这是都察院的特权,遇重大案件可直达天听。

三更时分,衙署外传来喧哗,冯指挥使带着镇刑司缇骑包围了都察院。"谢渊勾结外臣,诬陷宗室," 冯指挥使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奉旨拿办!" 谢渊冷笑,这是要颠倒黑白。他让属下放箭示警,同时将证据副本交给贴身随从,从密道送往内阁大学士杨一清府中 —— 杨一清是少有的敢与镇刑司抗衡的重臣。

缇骑撞门的声音震耳欲聋,谢渊整理好官服,将盐引揣在怀里,他要亲自带着证物去面圣。都察院的属官们纷纷拔刀,齐声喊道:"愿随大人死战!" 烛火映着他们的脸,没有丝毫畏惧。

杨一清的轿子突然出现在街口,灯笼上的 "杨" 字在风雪中摇曳。"冯大人好大的威风," 杨一清的声音苍老却有力,"都察院是天子耳目,你说拿办就拿办?" 他身后跟着内阁的侍卫,按制可节制三品以下京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