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密疏藏铁柜,寒刃出幽廊(第3页)
“督主,这……” 小太监见他盯着奏疏出神,怯生生地开口,话没说完就被王林打断。“闭嘴!” 王林猛地将奏疏合上,桑皮纸被他攥得发皱,“通政司的名录上记了这封奏疏吗?”
“记…… 记了,标的是‘烽燧急报,当日呈’。” 小太监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落叶,“通政司的吏目还特意叮嘱,说周指挥使的信使在门外跪等回执……”
王林冷笑一声,将奏疏塞进案底的暗格。暗格里铺着防潮的油纸,已经堆了六封奏疏,都是近一个月从大同、宣府送来的急报,封皮上的红绸都褪了色。“回执?” 他从袖中掏出一枚空白的回执单,用镇刑司的印泥盖了个假印,“告诉那信使,奏疏需‘核验真伪’,三日后再给回执,让他在驿馆等着,敢乱走一步,就按‘窥探宫禁’办他!”
小太监接过回执单,指尖触到纸页的冰凉,像触到了诏狱的铁链。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 三日后,信使要么被安个罪名扔进诏狱,要么被 “护送” 回边关,而这封奏疏,将永远锁在暗格里,和那些被压下的军报一样,变成镇刑司值房的秘密。
夜色渐浓,镇刑司的高墙在月光下投下狰狞的阴影。西墙根的老槐树上,玄夜卫哨探秦风正像壁虎般贴在枝干上,黑衣与树影融为一体。他已潜伏两个时辰,指节扣着树干的裂缝,掌心沁出的汗被夜风吹干,目光死死盯着值房的后窗。
方才王林离房去如厕时,他借着檐角阴影的掩护,如狸猫般落地,脚尖点在青砖上悄无声息。值房后窗虚掩着,窗纸上映着小太监打瞌睡的剪影。秦风屏住呼吸,用薄刃轻轻挑开窗闩,刚要探头,忽觉颈后冷风骤起 —— 是镇刑司的暗哨!
他猛地侧身,一枚透骨钉擦着耳畔飞过,钉入窗框的木缝里,尾羽还在震颤。暗哨从廊柱后闪出,身形如鬼魅,手中短刀反射着月光。秦风不与他缠斗,指尖弹出三枚铜钱镖,趁暗哨格挡的瞬间,翻身扑向值房窗口,右手已摸到案沿 —— 他要确认暗格的位置!
“咚!” 暗哨的短刀劈来,秦风就地翻滚,避开刀锋的同时扫向对方下盘。暗哨踉跄半步,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警告声,却不敢呼喊。两人在廊下展开无声的博弈:秦风的剑法刁钻迅猛,专攻要害;暗哨的刀法沉稳,守得密不透风。青砖上的落叶被带起,又在刀风里簌簌落下,连虫鸣都仿佛被这杀气冻结。
秦风瞅准空档,虚晃一招,实则借力退回槐树阴影。暗哨不敢追出镇刑司范围,只在廊下警戒,目光如鹰隼扫视四周。秦风隐在树后,舌尖舔了舔唇角的血 —— 方才躲避时被刀锋划伤了小臂,血腥味在夜色里格外刺鼻。他知道今晚无法得手,只能记住暗格的大致位置:紫檀木案左下方,距地面三尺,有块活动的地砖。
王林返回值房时,正撞见暗哨在廊下擦拭短刀上的血迹。“怎么回事?” 他三角眼一眯,尖声问道。暗哨单膝跪地,双手捧刀:“督主,方才似有野猫翻墙,属下已惊走。” 可他眼神闪烁,瞒不过王林的老辣。
王林步进值房,目光扫过案几,忽然停在窗纸上 —— 那里有个细微的破洞,边缘还沾着一丝黑衣的布屑。他猛地踹开小太监:“废物!方才有人靠近都不知晓?!” 随即蹲下身,手指抚过地砖,果然在案左下方摸到一道新鲜的划痕。
“玄夜卫的狗东西!” 王林咬牙切齿,三角眼里杀意暴涨。他走到墙角,移开一盆吊兰,露出个隐蔽的铜铃,轻轻一扯,隔壁值房立刻传来回应的轻响。“去,给威远伯送密信,” 他声音冷得像冰,“就说玄夜卫盯上咱们了,让他三日之内除掉西城区的玄夜卫据点,否则…… 大家一起玩完!”
片尾
窗外的风更紧了,铁马的轻响里混进了急促的脚步声。秦风在槐树上看得真切,见王林的亲信抱着红绸包裹匆匆离府,直奔威远伯府方向,心中一凛:阴谋要加速了。他悄然退入夜色,将暗格位置和王林的异动刻在贴身的竹片上 —— 这消息,必须连夜送回玄夜卫指挥使手中。
王林锁好暗格,又在案上摆上几封无关紧要的奏疏,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可他攥着蛇形玉佩的手在发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烛火摇曳中,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正盯着暗处的猎物,随时准备致命
一击。
卷尾
《大吴史?阉宦列传》 载:“王林,德佑朝镇刑司督主,性贪狠,善结勋贵。二十九年九月,匿大同军备亏空密报七封于暗格,与威远伯李穆相勾结,言‘边报迟滞乃风雪故’,帝初不疑。时玄夜卫指挥使密查驿传,已觉镇刑司交接奏疏有异,暗布眼线于镇刑司左近,夜探遭擒,博弈始显。林察觉后,加急与穆谋,欲除玄夜卫哨探,宫墙暗流渐成惊涛。”
(德佑二十九年九月初六子夜,玄夜卫指挥使收到秦风密报,朱批 “严查镇刑司暗格,护信使安全”,一场明暗较量已悄然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