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忠魂未冷心犹热,义士含悲志不孤(第3页)
“搜身。” 沈炼的声音冷得像冰,踢开地上的缇骑尸体,走到刘成面前。一名玄夜卫按住刘成的胳膊,另一名伸手在他怀里摸索,掏出个油布包,里面裹着张泛黄的字条。沈炼展开字条,火光下,李穆的字迹狰狞可怖:“三更后用马车运至威远伯府地窖,原档即刻销毁,勿留痕迹。” 落款处还盖着个小小的 “穆” 字私印,墨迹新鲜,显然刚写不久。
沈炼将字条折好塞进袖中,又检查了紫檀木盒里的奏疏,确认一封不少,才对属下道:“留老王看住刘成,用绳索捆结实,堵好嘴,等咱们撤离后从密道押回玄夜卫大牢。其余人带上木盒,按原路线撤,动作快!” 他拎起地上的火把晃了晃,火星溅在地上,映出弟兄们眼中的坚定 —— 他们都知道,怀里的不仅是奏疏,更是北境将士的性命和公道。
夜漏五刻,镇刑司后巷的老槐树下,谢渊背着手来回踱步,靴底碾过枯黄的落叶,发出 “沙沙” 的轻响。寒风卷着碎雨扑面而来,打在他的脸上,冰凉刺骨,可他浑然不觉,指尖反复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 那是他入仕时父亲所赠,玉质温润,刻着 “守正” 二字,此刻却被他攥得温热。他抬头望向镇刑司的高墙,檐角的兽吻在月色下像蛰伏的猛兽,心里一遍遍默念:“一定要平安…… 赵七的血,不能白流。”
忽然,三长两短的哨声从巷口传来,短促而清晰,是约定的信号!谢渊猛地停住脚步,心头一松,几乎要落下泪来。只见巷口的阴影里,沈炼带着几名玄夜卫钻了出来,他们身上沾着泥水和血迹,怀里紧紧抱着紫檀木盒,木盒的边角蹭着玄色披风,发出轻微的声响。
“拿到了?” 谢渊迎上去,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急切,伸手想要接过木盒,指尖却有些颤抖。沈炼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十七封奏疏在朦胧月色下泛着冷光,封皮上的 “缓呈”“无用” 字样刺眼夺目。“每封都有王林的朱批,还有李穆挪用军械银的字条,刘成也被咱们扣下了,人证物证俱全!” 沈炼的声音带着沙哑,显然刚才的打斗耗费了不少力气。
谢渊拿起最上面的一封奏疏,指尖抚过 “边军缺箭三万支” 的字样,纸页粗糙的触感硌着指腹,眼眶瞬间发热:“北境守卒用着朽坏的兵器守城,在寒风里流血牺牲,这些人却用军饷中饱私囊,把奏疏当废纸…… 天理难容!” 他将奏疏小心折好,刚要说话,忽然听到巷口传来马蹄声,伴随着缇骑的呵斥:“什么人在那里?”
沈炼立刻示意手下隐蔽,伸手按在刀柄上:“是镇刑司的巡逻队!咱们从侧巷撤!” 谢渊却按住他的手,目光坚定如磐石,声音沉凝:“不用躲。” 他举起手中的奏疏,月光照在纸页上,“这些证据,就是咱们的腰牌,是北境将士给的腰牌,谁也拦不住。”
他将紫檀木盒交给沈炼,自己则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襟,沉声道:“回都察院,连夜誊抄副本,天亮后咱们一起入宫,把这些呈给陛下。” 他抬头望向天边,冷月终于钻出云层,照亮了巷口的路,“王林和李穆的末日,到了。”
玄夜卫们抱着木盒,跟在谢渊身后,脚步声在寂静的巷中传开,坚定而有力。巷口的巡逻缇骑远远望见他们腰间的玄夜卫腰牌和怀里的木盒,竟不敢上前盘查,只在原地打了个哆嗦 —— 他们都从那沉甸甸的木盒和谢渊的眼神里,看到了一场即将来临的风暴。而这场风暴的中心,正是那些藏在地窖深处、沾满血泪的秘档,它们终于要在黎明前,撕开所有伪装,将罪恶暴露在日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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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尾 此时的王林值房,灯火通明。缇骑慌张来报:“督主,地窖第三间的账册不见了,刘公公也没回来!” 王林手中的茶杯 “哐当” 落地,茶水溅湿了龙纹锦袍,他踉跄后退,撞在书架上,账册散落一地:“怎么可能?地窖的机关…… 难道是谢渊?” 他抓起桌上的令牌,声音发颤:“快!传李穆来,就说…… 就说证据被劫,咱们得立刻动手!”
窗外的冷月终于钻出云层,照亮镇刑司的飞檐,也照亮了都察院值房里那十七封奏疏 —— 它们静静躺在案上,像十七颗泣血的星辰,终于要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撕破所有伪装,将罪恶暴露在日光之下。
卷尾
《大吴史?德佑实录》 载:“二十九年九月三十夜,沈炼率玄夜卫潜镇刑司地窖第三间,获王林、李穆扣压之军备奏疏十七封,皆标‘缓呈’‘无用’,内记挪用军械银、边军缺械事。擒刘成,搜得李穆‘毁原档’字条。谢渊连夜誊抄副本,待黎明入宫。
论曰:‘地窖之秘,非独账册,更是民心向背。王林、李穆以边军性命换私财,扣压奏疏如掩日月,其罪滔天。然玄夜卫奋不顾身,谢渊持志不渝,终得铁证,可见邪不胜正,自古皆然。’
(德佑二十九年十月初一黎明,谢渊携奏疏副本立于宫门,霜露沾衣而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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