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雷子来了

两天后。 省人民医院,缴费窗口。

何山盯着缴费窗口铁栅栏上凝结的冰花,耳边传来算盘珠劈啪作响的声音,像除夕夜炸开的鞭炮。

"同志,这种进口神经营养剂要用美金结算。"玻璃后伸出半截冻得发红的手指,敲了敲贴着英文标签的药盒,"省卫生厅特批的进口药,全院每周配额只有五支。"

何山把额头抵在icu的玻璃窗上,医用酒精的味道混着暖气片的铁锈味钻进鼻腔。透过冰凉的玻璃,他大声问道:"请问,需要多少?"

"先准备1000美元吧,下一个。"收银员的声音被钢化玻璃滤得冰冷失真。

后面排队的老太太用病历本捅了捅何山的腰,示意他让开。

何山踉跄着让开,瞥见对方篮子里露出的雀巢咖啡铁罐——那是用外汇券才能买到的稀罕物。

哪里有美元换呢?何山带着苦闷,走到消防栓前,拿出存折,看上面还有多少余额。

忽地,一个穿藏蓝工作服的女护工蹭到他身边,围巾下露出半截烫坏的卷发:"同志,是不是要换美元?"

何山下意识攥紧帆布挎包,警觉地看着对方。

女护工从兜里掏出个铝制饭盒,掀开盖子时露出里面油亮的酱肘子,拿出一小块,一边吃一边说:"上个月骨科张主任也找我换过,绝对可靠。"

何山试探着说:"怎么换?"

"介绍费。"女护工伸出两个指头。

两张拾元纸币刚递出去,女护工迅捷捏住钞票,对着日光灯照水印。

何山看见她左手小指缺了半截,结痂的伤口还泛着粉红。

"东郊老棉纺厂后巷。"女护工拿出一只铅笔,沙沙地在烟盒纸上画路线图,"找穿回力鞋的瘸子,鞋帮上沾着红油漆的。"

打听到老棉纺厂的具体位置,何山找了过去。

暮色中,东郊老棉纺厂的烟囱正冒着浓烟。何山踩着结冰的自行车道,皮鞋在雪地上碾出焦灼的辙痕。护工给的简图是用烟盒锡纸的背面画的,铅笔痕迹被雨水晕开,指向厂区后巷那片违章搭建的棚户区。

果然,老棉纺厂的后面是一条小巷。小巷两旁就是棚户区。林立的晾衣绳上,晾着冻结的床单,在朔风中猎猎作响。

忽然,一个黑影从晾衣绳下窜出,穿回力鞋胶,鞋帮处有红油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