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谁的追逐(第2页)
叶景珩却斜斜瞥她一眼,似乎懒得同这样一个黄毛丫头多费口舌,他仰头,看天。
此刻,风雪渐大,细密的雪粒子被凛冽的寒风裹挟着,如同无数细碎的银屑,从铅色的云层中纷纷扬扬地洒落。
叶景珩唇角那抹玩味的笑意尚未完全敛去,却悄然染上了一丝近乎纯粹的、孩童般的好奇。玄色的墨狐裘衬得他肤色愈发苍白,如同上好的冷玉。他缓缓抬起手,动作优雅而随意,那只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的手,便伸向了漫天飞舞的雪幕。
雪花无声地落下,有几片轻盈地、调皮地落在了他摊开的掌心。
阿兰若立在原地,目光也顺着那雪花落下,落在他掌心。
叶景珩的掌心纹路清晰,却显得粗糙,反而带着一种常年养尊处优的细腻。那些冰凉的雪花触碰到他温热的皮肤,瞬间便融化成一点微不可察的水渍,带来一丝沁人的凉意。叶景珩的指尖微微蜷曲,仿佛在感受那转瞬即逝的冰冷触感,又像是在试图挽留那脆弱易逝的晶莹。
安的什么心……
想起那个少女近些日子思虑重重的模样和总是乌青的黑眼圈,不知怎得,他有种莫名的冲动。
自己要做什么能让她变回那个坚韧讨厌的乌鹊?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叶景珩看的很明白,她与他,或许需要的是坦诚相待,开诚布公的聊一场。
所以有了今日那些充满暧昧的挑衅。
他在想,或许,有了他这次的推波助澜,她能够解开那些困住彼此的束缚,做回那个永不言败的女子?
想到这里,叶景珩挑了挑眉。
唉呀,这可真是他叶景珩人生中难得做的好事一桩啊!
可……
既然是好事,为何他心里总有点不大舒服?
他更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经走远了,又为何要返回来,执着的守在原地,就为了心中一直萦绕的声音——
她会追出去吗?
虽然那答案早就在心中,可自己总是抱着一丝侥幸。
若是她不去呢?
若她不去,那便是真正放弃了许淮沅,那么是不是自己也可以……
他眸光涌动,却终于归于平静。
可是结果,显而易见。
也是,像她那样的女子,怎会遇到困难就真的这样低头放弃?
他垂眸,专注地凝视着掌心那一点迅速消失的湿痕,以及偶尔停留片刻、还未来得及融化的完整雪瓣,自嘲般的笑了笑。
他这幅模样落在阿兰若眼里,不由得让她吸了口气。
她虽是云羌女子,可也听说过叶景珩的绝世荣光,但往日里因为对他厌恶,所以从不曾细细打量,今日一看……
其实真的很不错。
他现在那姿态,像极了拈花的神只,又带着点审视珍稀玩物的慵懒。风雪吹拂着他额前几缕散落的墨发,拂过他线条优美的下颌,他整个人仿佛融入了这片苍茫的雪景之中,构成一幅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玄色狐裘是浓重的底色,苍白的面容是清冷的月光,修长的手指是承接天地的桥梁。而那纷纷扬扬、脆弱冰冷的雪花,便是这天地间最短暂也最纯净的点缀。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风雪拂面,任由雪花在掌心消融。方才厅内那剑拔弩张的戾气、那刻意为之的暧昧挑衅,似乎都被这漫天风雪洗涤干净,只剩下一种近乎遗世独立的孤寂与一种掌控着冰寒的、沉静的妖异之美。
不过,她怎么从这厮的身上看出了那么一点……
忧伤的气质?
叶景珩这边倒是没有注意到阿兰若对他的打量,只是盯了那化水的雪花许久,然后低低地、近乎无声地嗤笑了一下,仿佛在嘲笑那雪花的徒劳。指尖轻轻一弹,将那最后一点湿意弹开,他拢了拢宽大的墨狐裘,转身,踏着积雪,身影很快也消失在风雪深处,只在身后留下一串浅浅的、很快便被新雪覆盖的足迹。
凛冽的寒风裹挟着密集的雪粒子,如同冰刀般劈头盖脸地砸来!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关隘之中已是白茫茫一片,厚重的积雪早已覆盖了镇北关内外的路径,天地间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漫天狂舞的、混沌的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