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9章 白马寺钟声
洛阳城外的官道上,枯叶被马蹄踏得粉碎。苏念安望着白马寺方向那道盘旋的暗紫色雾气,和生树的金色花朵突然剧烈颤抖,花瓣上的露珠映出寺内景象:钟老正站在开裂的驮经碑前,半截剑鞘抵在碑缝处,暗紫色的雾气顺着剑鞘纹路缓缓流入他袖中,而碑身上那些梵文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金色,化作一道道黑色的泪痕。
“他在抽取驮经碑的佛性文脉!”苏念安策马提速,枣红马的蹄铁溅起火星,“白马寺的驮经碑是东汉时期由天竺高僧摄摩腾所立,承载着佛教东传的文脉,一旦被污染……”
话音未落,寺庙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钟鸣。那钟声本该清越悠远,此刻却像生锈的铁器在摩擦,每个音节里都裹着细碎的哭嚎。林霜的雪骢马受惊人立而起,她死死攥着缰绳,箭囊里的定魂箭竟开始发烫:“是幽冥钟!岳家军密档记载,这种钟声能勾人魂魄,当年蒙古大军围攻襄阳时用过,后来被文天祥一把火烧了……”
阿石突然拔剑出鞘,龙渊剑的暗金色剑身映出诡异的涟漪:“不是幽冥钟,是碑灵在哭。你听——”
三人勒马细听,那钟声里果然藏着无数微弱的呼救。有的是梵文的诵经声,有的是拓碑工匠的咳嗽声,甚至还有孩童在碑前认读经文的牙牙学语,这些声音都被一股暗紫色的力量扭曲、缠绕,最终汇成这令人毛骨悚然的钟鸣。
白马寺的山门早已坍塌,朱红的门板上布满剑痕,仔细看去竟是“道不远人”的铭文被反复刻凿。院内的菩提古树半数枯萎,仅剩的几片叶子上爬满暗紫色的纹路,像极了碑林守卫骸骨上的倒写经文。
大雄宝殿的匾额歪斜地挂着,“佛光普照”四个字中的“光”字已被凿去,露出后面黑洞洞的殿门。钟老的身影就在殿内,半截剑鞘仍抵在驮经碑上,他素色的袍角沾染着金色的粉末,那是碑身上剥落的金漆。
“钟老!”苏念安握紧湛泸剑,银辉在殿门处织成光幕,“你到底在做什么?”
钟老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惊讶,仿佛早已等了他们许久。他袖口的暗紫色雾气悄然缩回,露出腕上一串菩提子手串,每颗珠子上都刻着极小的“道”字,只是字体中正平和,与那些邪文截然不同。
“苏姑娘,阿石,还有林将军的千金。”钟老的声音比在碑林时沙哑许多,他指了指驮经碑上的裂缝,“你们看这碑,东汉至今近千年,它见过黄巾之乱的烽火,听过隋末的瓦岗军歌谣,记得武则天亲来礼佛的仪仗,也藏着安史之乱时逃难僧人的血泪。可现在……”
他用指尖轻轻触碰裂缝,碑身突然剧烈震颤,一道暗紫色的触须猛地窜出,缠向他的手指。钟老不闪不避,腕上的菩提手串突然发光,触须瞬间被金色火焰烧成灰烬。
“它快死了。”钟老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惜,“就像中原所有的石碑一样,被蚀星之力从内里蛀空。我抽取它的佛性,只是想让这股力量多撑几日,不至于彻底沦为骨墙的养料。”
阿石将龙渊剑指向钟老:“独眼龙说,是你给了他天工秘术!郭守敬的鸿蒙剑胚,碑林守卫的倒写铭文,还有玉门关的锁魂珠……这一切是不是都和你有关?”
钟老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暗紫色的纹路,形状与“道不远人”的“远”字残笔相似:“是,也不是。天工秘术确实是我给独眼龙的,但我给的是正本,是能与碑灵沟通的铭文,是如何用龙气滋养文脉的古法。是他自己被蚀星之力诱惑,把‘役使’学成了‘奴役’。”
他突然提高声音,半截剑鞘在殿内划出金色弧线:“你们以为鸿蒙遗脉为什么执着于重铸鸿蒙剑?因为当年鸿蒙剑断裂,不是天灾,是人祸!是宋太祖怕武将夺权,用十二道金牌里的龙气,配合碑林的文脉,硬生生斩断了这柄战神之剑!”
苏念安心中剧震,和生树的露珠里突然闪过一幅画面:汴梁皇宫的丹陛上,赵匡胤手持金牌,剑尖指向跪在地上的将领,将领背后的剑匣里,一柄断剑正在发出悲鸣。
“岳元帅的破虏剑,本是鸿蒙剑的残片所铸。”钟老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郭守敬看到的蚀星轨迹没错,天道确实要降大劫,但这劫难不是天定,是人惹出来的!宋室南渡后,中原碑林落入金人之手,他们不懂文脉珍贵,用石碑铸炮、垫马厩,甚至把忠烈碑砸碎了修城墙,这才引来蚀星之力——天地有灵,文脉受损,自然要降下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