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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还要早起呢......”那声音在嘈杂的席间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作为新娘的父亲,莫失俭也坐在这一桌。他缩在赵氏另一边,头埋得更低,几乎要埋进碗里,只露出一个花白而微秃的头顶,握着筷子的手抖得厉害,连一片青菜都夹不起来。

压抑。

令人窒息的压抑。

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连那跳跃的烛火,似乎都染上了一层不祥的幽蓝。

就在这时——

“啪!”

一声脆响,是筷子被重重拍在桌面上的声音。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动作,在这一刻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瞬间聚焦到声音的源头。

莫忘夏站了起来。

动作并不快,甚至带着一种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僵硬感。那身桃红的嫁衣,在通明的灯火下,红得刺眼,红得绝望。

她脸上厚厚的脂粉,此刻也掩盖不住底下透出的、死人般的青灰。

但那双空洞了许久的眼睛,此刻却亮得惊人,像两簇在寒夜荒原上骤然点燃的鬼火,里面燃烧着一种毁灭一切的疯狂和冰冷到极致的恨意。

就是这样的一双眼睛,直直地、像淬了毒的冰锥,刺向主位上的莫老爷子、莫老太太,刺向事不关己的莫世良、得意洋洋的文氏,刺向看戏的莫念秋和莫问月。最后,扫过席间每一个或麻木、或惊讶、或事不关己的脸。

她的嘴唇在剧烈地颤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艰难的抽气声,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胸腔最深处,挤出那嘶哑、破碎、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每个人耳边的声音:

“嫁......谁嫁过去?”

语调怪异的声音带着一种濒死野兽般的凄厉和嘲讽,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里生生磨出来的血沫。

“要我......嫁......?”

莫忘夏猛地抬起了右手!

宽大的嫁衣袖子倏然滑落,露出她那只瘦得只剩骨节、此刻却爆发出骇人力量的手臂。她的手中,赫然紧握着一把打磨得极其锋利的刻刀——正是她平日用来在瓷器胚胎上刻划纹饰的工具!

冰冷的刀身在烛火下反射出刺目的、令人心胆俱裂的寒光!

“除非......我死!”

最后两个字,是带着血沫的、凄厉到变调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