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水牛头沟(第2页)
胖子受不了这种打哑谜的问话方式,赶紧出声督促。
聪明人说话怎么都拐弯抹角的?
吴邪也忙不迭点头表示赞同。
他不是傻,他是真弄不清楚小桃子忽然说这些事儿是什么意思。
少女轻笑,雪白指尖轻扣面前茶几上平铺着的那张素描纹身,没有再卖关子。
“来之前我派人去查了张大佛爷的旧部,就在你们回来之前,我收到了一张很熟悉的照片。”
她说着,直接把手机打开,推向吴邪和胖子。
两人走上前去看。
屏幕上是信息界面,小小的方块里静静放着一张彩色照片。
是条彩信。
看清照片的内容,两人瞬间后退了两步,面露惊诧,隐隐还有点发绿。
“不是,小天仙儿,你口味怎么这么重啊,焦尸的照片你也看!”
胖子难以置信地喊道。
那张彩信照片,拍摄的是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尸体的左手不见了,看着应该是被人斩断的。
焦尸的胸膛上有一团模糊的图样,虽然已经烧掉了不少,但仅凭剩下的线条,竟然也能隐约看清纹身的走向。
是一个烧掉的穷奇纹身!
纪初桃收起脸上的笑,目光灼灼地看向他们两个。
“吴邪,这是我的人在长沙一个地下防空洞发现的,按照当年长沙的布防划分,那个防空洞隶属张大佛爷管理。”
她没有明说,但吴邪知道她的意思。
无论这个人是不是张大佛爷的人,单从死亡的地方来看,他就肯定和九门张家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更别说,这人身上还有一个和塌肩膀相差无几的穷奇纹身!
可小桃子为什么要调查张大佛爷?她好像对九门过去的事情很感兴趣。
这个念头飞速划过,又被吴邪下意识压进心里。
他本能地不想去探索,他怕会发生些他不能承受的事。
吴邪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爷爷去世以后,他们家掌权的人就成了他二叔吴二白,按道理除了爷爷和三叔以外,他身边和其他几家做生意的就是他二叔。
但二叔不让他过问九门的事,也根本不支持他查。
吴邪不敢问二叔,那到底还有谁对九门过去的事知之甚详呢?
忽然,一张有些秀美的脸进入吴邪的脑海。
他眼睛瞬间发亮。
“我知道该找谁查这件事了!”
胖子狐疑地看向吴邪,随即就见他掏出手机,兴奋不已地找出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嘟嘟嘟——”
“喂,小花,是我,你能不能帮我……”
纪初桃眼底瞬间掠过一丝笑意,继而转头看向身边坐着的张起灵,美眸一眨,泄露出几丝莫名的意味。
上钩了。
夕阳西斜,橘红色的霞光透过窗子落在她的头上,将浓黑的发丝渡上一层金光。
张起灵目不转睛,看着初桃冲自己笑。
晚霞的金色刺得眼睛微微发酸。
恍惚之间,他突然想起了一些更加古老的记忆。
漆黑的房间像是能吞掉人灵魂的怪兽,死寂而空旷,少女凭空出现,一如既往地对他扬起笑脸。
明媚娇艳,将他心脏灼地发疼。
那样动人的颜色,是只有他一个人才能牢牢攥在手里的甜。
……
挂断电话,吴邪兴奋地说自己已经寻求到了小花的帮助。
相比一无所知的他,身为解家当家的解雨臣显然比他要了解九门多得多。
而这也是纪初桃想要的结果。
不过不等他们得到什么新的信息,大门外忽然响起了一片嘈杂的声音,除了人的喊声,还有猎狗的叫声。
四人对视一眼,直接出了门,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刚走到大门外,就见盘马儿子面容不善,急匆匆地带着人往山上走。
阿贵就在他们后面,手里牵着猎狗,见到纪初桃四人时,赶忙道。
“几位老板,今晚估计等不到盘马老爹了,村里阿赖家儿子在山上发现了盘马老爹的衣服,上面全是血。”
“老爹可能是出事了,你们快回去,我得跟着去山上找找。”
上午他们才去了盘马老爹家,连人都没见到,下午就出事了?
纪初桃眸光一沉,迅速给吴邪使了眼色,示意他去和阿贵交涉。
她自己则拉着张起灵回了房间,换了两身方便上山的衣服,又从行李箱的夹层中取出两柄锋利的匕首。
事有蹊跷,他们必须跟去山上看看。
胖子刚被毒蜂蛰脸,能活蹦乱跳已经是因为身体强壮,但要上山找人那肯定不行,于是便被迫留守阿贵家。
本来阿贵也坚决不同意纪初桃他们三个上山,是吴邪好说歹说外加纪初桃威逼利诱,这才无奈同意,不过他还是叫上云彩跟着他们。
村民们聚合起大概二十人,举着火把和手电,带着猎狗往水牛头沟走。
傍晚已过,山路四周一片漆黑。
一行人一边叫喊,一边让猎狗闻着盘马老爹的血衣。
巴乃瑶寨位于广西的十万大山之间,入眼之处都是高山密林,这边雨水充沛,树木连成一片,多得是深山老林。
阿赖家儿子前几天去周渡山打猎,回来时路过水牛头沟,碰巧发现了盘马老爹的血衣。
据云彩说,水牛头沟一带是大保林区和他们村护林区的边界线。
羊角山在大保林区,周渡山在护林区,中间就是水牛头沟,羊角山的后面便是深山老林。
“林场的人都在山口立了牌子的,让我们不要进去,所以除了以前的老猎人,我们一般都不去羊角山。”
云彩跟在吴邪身边,小声解释。
纪初桃拿着老式手电四下照射,慢慢勾勒着周围的环境,她想通过这些恒久不变的环境来唤醒她对巴乃的记忆。
只可惜,脑海深处仍是一片空白。
张起灵手举火把站在她身旁,警戒周围,余光始终落在她身上。
从村里到水牛头沟要大半天,他们二十几个人从傍晚走到前半夜头上,这才走进沟里。
发现血衣的人指了指沟里的一棵树,血衣就是在树上发现的。
他过来时先看到有血粘在树干上,抬头看才发现衣服,刚开始还以为是被野猫咬死的夜猫子,爬上去看才发现不是。
除了血衣以外,这附近什么都没有。
盘马老爹以前是爬树高手,但他现在快八十岁了,没道理无缘无故爬到树上去,显然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十万大山里物种丰富得难以统计。
这里是偷猎者的天堂,遇见老虎和豹子根本不是什么罕见事。
大伙在书的四周搜索了片刻,没有任何所能,只能勉强看到一些血迹。
带来的几只猎狗在此刻派上用场,村里的猎人带着枪,子弹上膛后兵分几路往远处去找。
纪初桃他们三个也跟着阿贵那一路往羊角山的方向走。
水牛头沟很长很深,没有人走到尽头过,沟的中段就是羊角山和周渡山相接的山口,呈现出一股热带森林的势头,和塔木陀的感觉很相似。
走了大半个小时,吴邪忍不住落后几步和纪初桃、张起灵齐平,悄声询问。
“小桃子,这个盘马老爹不会真被野兽给咬死叼走了吧?”
光是想想他就有点头大。
要真是这样,那当年考古地的事情,他们还能问谁去?
夜色幽深,山里头黑得吓人。
昏黄的老式手电下,少女雪白的小脸像是蒙了一层薄纱,艳色迷人。
她没急着回答,而是静静看了几眼吴邪。
眸光流转,转头,眸中央出现身侧张起灵的影子。
两人眼神一触及分。
“未必。”
纪初桃轻声道。
“刚刚我看了周围留下的血迹,大多是滴落状,出血量也不大,应该不至于丧命。”
她说着,把一片滴了血迹的叶子递给吴邪。
“这上面的血迹已经完全干涸了,从血滴边缘和颜色上看,他的伤口大概在后背,没有伤到动脉,不过受伤的时间不短了,我们确实要快点找到他。”
否则就算不死,也会失血过多。
后者愣愣地听着,又一脸茫然地接过,下意识问了一句。
“小桃子,我们刚刚是一起行动的吧,你怎么能知道这么多?就从这几滴血上看出来的?”
她怎么知道?
吴邪的话让纪初桃一愣,时隔一年,久违地想起自己还是一个继承人的曾经。
她父母是家族联姻,没什么感情基础。
两个人都不是各自家族看好的继承人,但因为长得都很不错,很适合发展家族关系,所以才有了这门婚事。
原本这婚事也没在纪家和费家掀起什么风浪,两个俊男美女在一起也水到渠成,有了不算爱的结晶。
也就是她。
虽然婚前没有感情,但纪初桃的父母婚后是极相敬如宾的,对他们的孩子,也就是纪初桃非常期待。
她是在父母的期许中出生的。
或许纪初桃就是天生锦鲤命。
自她出生后,原本已经走下坡路的纪家和费家忽然焕发出了新的商机,在众多老牌豪门中冲出了新的门路,很多停滞不前的研究有了进展,跨出一大步。
那时也没人觉得,这些转机是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带来的。
真正让纪初桃的爷爷和外公意识到她的奇特时,是她四岁的时候。
那时纪初桃还是千娇万宠的小公主,她在爸爸书房玩的时候,给爸爸选择了一个投资项目。
纪爸爸宠着她,也没有把这比小投资当回事,就随意投了一笔钱。
没想到,这笔钱的回报率远超其他项目数倍。
纪爸爸不是纪爷爷最看重的儿子,但儿子能有这样的眼光,他也很高兴。
一家人在老宅吃饭时,纪爷爷询问了这件事,这才从纪爸爸口中得知,那份项目书是纪初桃偶然选的。
当时纪爷爷将她留在老宅住了几天。
一个星期以后,纪爸爸和纪妈妈被通知,以纪初桃就在老宅住,他们要是想陪孩子,那就也搬回老宅。
从那之后,纪爷爷上班还是访友,都会带着纪初桃。
再后来,除了爷爷,她的身边又多了外公。
两位老人数年如一日地亲自培养她,教她所有的为人处事,教她如何做一个合格的掌权者。
他们从来不会让纪初桃韬光养晦,只是会告诉她,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对任何事情都不要掉以轻心。
【谋大事者藏于心、行于事,爷爷希望你心中有佛、手里有刀,任何时候都要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所以你要学会做一步、想十步、看百步】
【桃桃,盛极必衰、物极必反,你天生比其他人多出九分气运,便要让它为你所用,不得被它反噬,同时也需心存敬畏,见天地、见众生、见自己】
纪初桃是个女孩,但自十岁起,爷爷和外公就达成共识,日后纪家和费家,全部都交由她处理。
他们相信,他们的宝贝孙女可以将两家带领到更高的层次。
所以作为圈子里公开内定的两家继承人,纪初桃的身价只能用四个字形容——无法估量。
而这样的殊荣背后,自然也少不了明枪暗箭。
甚至有几次,她都成功被自己的一些亲人暗算,被绑匪绑走。
纪初桃下意识观察分析其他人的习惯,其实也是在这种情况下养成的。
她要学会判断,身边的人会不会对她产生威胁,以及这个人出现在她身边的目的。
她一直按照爷爷说的,做一、看十、望百。
倏地,一抹黯然从眼底掠过。
纪初桃有些发怔。
她到底还是辜负了爷爷和外公的期望,她逃了,并且再也不会出现在曾经的世界。
张起灵一直看着她,目光从不曾离开。
少女眼底飞速闪过的黯然并没有逃掉他的眼睛,他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然而下一秒,初桃身上忽然涌现出一种无形的距离感,让他有些心慌,下意识便抓住了那双柔软细腻的小手。
不能走。
不能离开他身边。
猛地被抓住,纪初桃回过神,发现张起灵正灼灼地盯着自己,她看了两秒,随即扬起一个甜甜的笑。
说她什么都好。
在确认要留在张起灵身边时,她就已经选择了开启新的生活,过去种种便如昨日。
她从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想到这,纪初桃不再纠结,细细和吴邪解释起自己的判断由来。
“血液呈圆点状,边缘有毛刺,我摘的草高度大概在三十公分,按照毛刺方向和大小,这些血液至少是从一米左右的位置滴落的,并且滴血的人始终在运动。”
“盘马老爹比陈文锦高一个头,血滴干涸后颜色黑红,所以伤口应该是避开了主动脉,按照他的身高,受伤的地方很有可能是后背,这种情况下大概率是野兽偷袭。”
他背上应该有什么东西防御,否则按照动物狩猎本能,这一记背后袭击就算没被咬断脖子,也绝对会大伤。
简单的三两句话,让吴邪的崇拜之情达到巅峰。
这不是崇拜小哥的那种武力崇拜,而是一种对冷静和思考的佩服和羡慕。
他们并不是学过专业鉴定的公安人员,大部分人见到这种情况,根本就不会有这样的耐心去观察,刚刚他们仅仅在那树周围找了几分钟,小桃子竟然能分析出这么多的信息。
显然她的知识储备和思考能力都是顶尖,谁能不佩服?
等出去了,他也要和小桃子学学,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纪初桃显然不吃崇拜这一套,她说完,就面色严肃地告诉吴邪。
“一定要小心,能把几十年的老猎人偷袭,这山上的野兽绝对不一般。”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迎合小桃子的话,在她声音落下后,吴邪忽然听到身后忽有忽无地响起了一声“咯咯”声。
他身体一僵。
再看纪初桃和张起灵,已经面色如常地走远了。
山里的猎狗彪悍,站起来有单人高,在闻过盘马的血衣后,直接一路引着众人往山谷深处走去。
走到后半夜,月牙顶在头顶上时,狗似乎找到了目标,众人在羊角山山口附近停了下来。
那是山腰的一个斜坡,因为发生过泥石流的关系,树木很稀,斜坡非常陡,土软地像雪层。
猎狗拉着他们,艰难地半爬着来到一处树下,之后就不再徘徊,而是对着树后的一片草地狂吠。
阿贵拨开草丛,用手电去照。
里面没有尸体,只有一块大石头,是一块年代久远的石碑,表面已经被风雨完全磨蚀干净了。
三人对视一眼,想上前去帮忙。
刚走过去,阿贵那伙人里,一个猎人忽然哎呀一声,人一下矮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