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阿鼻地狱
薛羽握着那柄新月小刀,腕上锁链已化为灰烬。铜镜破,鼓面碎,老僧七窍流血而亡,黄鼠狼的绿灯笼在林外同时熄灭。血月仍高悬,但不再倒映薛羽的脸——因为那张脸,已暂时寄存在一具鼓面尸壳里,替他承受了“开眼”的代价。 阴风像一柄生了锈的锯子,在薛羽的耳膜上来回拖拽。风里有铁锈、血腥、焦糊的皮肉味,还有一种更古旧的东西——时间腐败后的尸臭。
他睁开眼,天地像一块被反复揉搓过的灰布,没有日月,没有星辰,只有一层混浊的微光悬浮在头顶,像尸水表面那层冷油。
薛羽有点记不清自己是怎么来的,甚至不记得自己现在是生是死。他只记得最后一瞬的剧痛,然后便跌进这片死寂。他试着喊了一声,声音被风撕碎,连回声都没留下。
“阿鼻?”
这个念头像毒刺一样钻进他的意识。佛经里写过:无间地狱有五种“无间”,其中“时无间”最残酷——受苦没有刹那止息。
可佛经没告诉他,原来“时无间”连记忆也会吞掉。他只知道自己叫薛羽,其余全是空白。
他站起来,脚下是一条若有若无的路,像被无数只脚反复践踏过的灰白脊骨,蜿蜒进黑暗深处。路两侧偶尔竖着歪斜的木桩,木桩上悬着风干的灯笼,灯罩里跳动的却不是火,而是一截截幽绿的指骨。
灯笼下方,往往钉着一块腐朽的木牌,墨迹早已被血污盖得模糊,只能勉强辨认出“驿”“铺”“县”之类的残字。
没走多远,薛羽来到了残柳驿几间土墙塌了半边,屋顶的茅草像被火燎过,却一滴灰烬都没落下。驿站门口倒着一辆烂马车,车辕上蹲着三只骷髅士兵。它们的眼窝空洞,下颌骨用铜丝缝在颧骨上,每动一下都发出“咯吱咯吱”的锯木声。
骷髅士兵的肋骨间嵌着青铜甲片,甲片上刻着“阿”字。它们没有巡逻的章法,只是机械地围着马车转圈,骨脚每一次落地,都会从地缝里挤出暗红的浆泡。
薛羽屏息,贴着墙根挪过去。就在他即将穿过驿门时,最矮的那具骷髅突然停住,头骨“咔”地拧过一百八十度,黑洞洞的眼窝对准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