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第七十七章
“不可能。”
祁涟神色一滞,那抹癫狂的神色也似乎在他脸上凝固住了,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为什么?回到从前,不好吗?”
“姐姐,你是说笑的,对不对?你若是担心那些人和事……我发誓我不会再让那些东西来打扰我们!”
叶慈有几分痛心,又有几分无奈,她发现自己很难解释祁涟对自己的感情,自然不是她一贯认为的姐弟之情,但她总觉得,也并非单纯的男女之情。
“小涟,你方才都说了,这是刻舟求剑,只能‘回到’那个自欺欺人的‘从前’,如果不去解决问题,那不管做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
她说完,又觉得自己说的话似乎有些太强硬了,心一软,想伸出手,像以前那样摸摸祁涟的头顶,却被他偏头躲开了。
“我此生最后悔的事,就是那夜听了那个糟老头的话,没把你带走!”
叶慈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柳眉一皱,竖成了一把小剑,直直扎向祁涟:“什么?”
毫无疑问,他口中说的“糟老头子”就是乔二,而“那夜”,想必就是她嫁入侯府的前一夜了。
他说他是听了乔二的话才没带自己逃婚,也就是说,乔二的计划,祁涟也是知晓的。
半年了,叶慈终于听到了一点乔二的消息,她近乎狂喜地用手抓住祁涟的手臂,问:“你知道师父他在哪?”
“……不知道。”他声音闷闷的。
“师父他到底为什么突然消失?”叶慈咄咄逼人起来。
“你若是答应我,和我在一起,我就告诉你。”祁涟忽然又转过头来直视着她。
房间内静得连落下根针都能听到,二人僵持了片刻,还是叶慈先缩回了手。
“我们是姐弟,这不对。”叶慈想起祁涟发烧的那个雨夜,那时她若是知道祁涟的执念有这么深,一定不会姑息放纵。
“那怎样才对?”祁涟却捉住她的手,强行攥在手心里,“慈姐姐,或许我早就病了,你现在才想救我,已经太晚了。”
叶慈拍开他的手,躺下闭眼,道:“我累了,要休息。”
祁涟油盐不进,根本什么道理都说不通,叶慈越说越心累,便干脆利落地决定先逃避一晚上。
祁涟的声音却从头顶幽幽地传来:“我就在附近守着,慈姐姐安心睡吧。”
这话听在叶慈耳朵里却变成了:我就在附近看着你,别想逃跑。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从心底里涌了上来,加之身体已经被毒素与伤痛折磨得疲惫到了极点,叶慈几乎立刻就睡着了。
她做了个梦,在梦里,她回到了十三岁的雨夜。
雨中,祁涟没有被她从狼口之下救下,而是被她从狼群埋尸的尸堆里刨出来,纤细孱弱,湿透的青衫贴在单薄脊背上,怀里却紧紧搂着个染血的布娃娃——那是个针脚歪斜的蓝衣女娃,眉眼与她七分相似。
“慈姐姐……”
仍是少年模样的祁涟仰起脸,睫毛上凝着血珠:“明明我比他先遇见你……”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娃娃突然裂开嘴角,绣线崩断处涌出黑潮。无数峨眉丝从娃娃肚腹钻出,缠住叶慈的四肢向不同方向撕扯。她越是挣扎,丝线越深陷皮肉,血珠滚落处,竟开出一串蓝楹花。
——从前,祁涟旧居山中不出门,每月她生辰时,都恰好是蓝楹花的花期,祁涟便会赠她一支开得正好的蓝楹,以表心意。
脚下青砖突然化作血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