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老辈子这一块1(第2页)
有人挑衅,他就打回去。
但他也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一个打数个,又被揍得鼻青脸肿。
刻着字的小银片它掉了。
碾在灰里,再也找不见,过来护他的阿伯也被踹断腰。
迟久大概是从那天起被磨灭了心气。
他不再自命不凡,觉得自己特殊。
他也不再哭。
只是总烧着药,给起不来的阿伯喂。
他不再提起那个精挑细选的名字。
家仆嘛,用的时候勾勾手就得过去,不需要名字。
只是那些顽劣的小孩们记得这场插曲。
秋日,迟久蹲在路边,用麦谷捉麻雀。麻雀被竹篮给网住。
迟久趴在地上,要把麻雀捉出来,那些躲着的小孩却突然从后面拽住他。
迟久被扯着头发,勒住脖子。
痛苦到喘不过气。
那些人就在他耳边,嬉笑着,故意叫他。
“小九?阿九?九九?叫一个先,给爷和奶叫一个。”
一条土狗欢快的叫起来。
迟久喘着气,这才知道“九九”是他们养的土狗的名字。
可他的名字才没那么难听。
是他费尽力气选的。
他想要反驳,可那些手掐住他的脖颈,玩笑似的不断晃着,直到快死亡的恐惧感漫上心头。
“汪。”
他终于叫出来,趴在地上喘气,眼泪和口水混着滴下。
那些人终于满意起来。
摸着他的头,戏谑地叫他九九。
叫一声旁边的土狗就跟着叫唤一声。
迟久握着拳,双目赤红,青筋凸现。
狗的叫声与他的叫声重叠。
他厌恶一声接一声的九九,像自己成了被拴住脖颈的狗。
成了竹篮里,懦弱无能,扑腾着翅膀一声声叫着的雀儿。
偏偏事与愿违。
那些人总追着他欺负,总逗狗似的叫他九九。
时间久了,街边的人都记着,也跟着叫他九九。
同音不同字。
明明都是“jiu”,但迟久就是没办法自欺欺人地把两个字当成一个。
他就是这样拧巴。爱钻牛角尖,爱自己折腾自己。
他花了心思给自己取名,结果到头来,记得的只有他和阿伯。
阿伯还病了。
本就瞎眼残弱的人,还没养到迟久十岁,就又因为被踹伤了腰而终日缠绵病榻。
迟久煮了药。
给阿伯喂下,他灰头土脸的出去,看见竹笼里活泼的雀。
谁都欺负他。
迟久认为自己本不该如此,他这样的自命不凡,是该当富贵人家小少爷的命。
偏偏只是个仆人。
麻雀蹦跳着,“jiujiu”地叫,听得迟久气不打一处来。
他打不过那些小孩……
欺软怕硬。
迟久打开笼子,拿出麻雀,掐住脖颈。
“jiujiu……”
叫声逐渐弱了,迟久双手颤抖,既恐惧又兴奋。
——像他杀死了那些嘴贱的东西。
迟久大口喘着气,直到手中的麻雀变得冰凉,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
不能让爷爷发现。
迟久跑去小树林,挖了个坑,正要埋。
树叶摩擦声响起。
迟久跌坐在地,因自己做了坏事被发现心虚,狼狈地抬头——
对面是一个青衫少年。
坐在柳树上,玉色姝颜,碎发下的眸眼尾上扬。
浓雾般的瑞凤眼。
清贵端正,却又带着点狐狸似的慵懒。
“你在做什么?”少年撑着下颚,坐在柳树上看他,玉白的手上有一枚青玉扳指。
是个富家子弟。
迟久坐在地上,浑身颤抖着,被吓得说不出话。
少年跳下树看向他身后。
抵着唇,轻笑一声,揉揉他的脑袋。
“一只雀儿而已,你怕什么?”
铁锈似的甜味窜进鼻腔,迟久的大脑瞬间停滞了。
——那是人血的腥味。
他常年照顾咳血的阿伯,他不会认错的。
他的惊惧太明显。
玉似的清贵少年点点他的额头,又笑了。
“藏着点。”
少年俯下身,在他耳畔,温润的威胁。
“乱说一个字,你和你的家人就都会没命。”
迟久咬着唇发不出声音。
直到少年觉得无趣,玉白的指弹了下他的额头,转身离开。
迟久才从浑身僵直的状态逃脱出来。
他还在发抖。
那股腥味没随着少年的离开散去,反而越发浓郁,迟久为了让自己不胡思乱想才过去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