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道小写师 作品

第182章 百草堂之走马胎(第2页)

张娜抄起墙角的榆木药杵,素色围裙下藏着王宁特制的麻醉散。王宁吹灭烛火,月光顺着窗棂爬进来,在药柜上切割出锋利的几何图形。四人屏息凝神,只听见檐角铜铃在夜风里发出细碎的呜咽。

"吱呀——"后窗被撬开的瞬间,三支透骨钉破空而来。林婉儿旋身挥剑,火星在黑暗中炸开。王宁摸出怀中的硫磺粉撒向闯入者,刺鼻的气味里响起刘二狗惊恐的嚎叫:"这他妈什么东西!"

"给我抢!"孙玉国的声音从院外传来。七八个蒙脸壮汉举着狼牙棒冲进堂内,月光照在他们靴底的兽齿铁环上,在青砖地面拖出狰狞的血痕。张阳抄起捣药的石臼奋力掷出,闷响混着骨头碎裂声惊飞了梁间夜枭。

王雪举着油灯从阁楼冲下,火苗照亮她涨红的脸颊:"哥!他们从地窖来了!"话音未落,密室方向传来剧烈的撞击声。王宁心中一紧,那里存放着最后的野生走马胎母株。

林婉儿的软剑在黑暗中划出银弧,剑锋挑开一个壮汉的面罩。竟是钱多多的贴身护卫!"果然是你们!"她冷笑,剑穗缠住对方手腕猛地一拧,骨骼错位的脆响让其他人动作微滞。

张娜将麻醉散撒向混战人群,自己却被刘二狗的铁链缠住脖颈。千钧一发之际,王宁甩出缚药的麻绳,活结套住刘二狗脚踝将他拽倒。少年时跟着父亲采药练出的攀爬技巧在此刻派上用场,他踩着药柜纵身跃上横梁,从天窗抛下装满辣椒粉的麻袋。

"咳咳!我的眼睛!"盗贼们在辛辣烟雾中乱作一团。林婉儿趁机夺过火把,火苗舔舐着孙玉国的狐皮大氅。"你!"孙玉国狼狈后退,翡翠扳指在火光中划出愤怒的弧线,"王宁,别以为这样就能护住走马胎!"

打斗声惊动了街坊。李三带着村民举着灯笼赶来时,盗贼们正作鸟兽散。月光下,百草堂满地狼藉,药柜倾倒,药碾子滚落在血泊里。王雪抱着被扯坏的药谱啜泣,张娜轻抚着她凌乱的发顶,自己脖颈上还留着铁链勒出的红痕。

"这些畜生!"李三举着猎枪要追,被王宁拦住。他蹲下身捡起半截带血的布条,上面绣着回春堂的暗纹:"孙玉国不会亲自出手,追也无用。"目光扫过满地狼藉,他突然瞳孔骤缩——密室的铜锁虽然完好,门缝里却渗出暗红的液体。

众人冲进密室,腐臭味扑面而来。存放走马胎母株的陶瓮碎裂在地,黑紫色的汁液混着泥土,在月光下像凝固的血。王宁踉跄着扶住墙壁,指尖触到瓮壁上的抓痕——那是虎爪留下的印记。

"他们故意引我们在前堂缠斗。"林婉儿蹲下查看地面,靴底碾过几粒淡黄色粉末,"这是蒙汗药,比普通的药效强三倍。"她突然抬头,"钱多多在西域待过三年,这种药......"

"只有他能弄到。"王宁握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父亲失踪那天,钱多多也在青岚山。走马胎母株被毁,不仅断了人工种植的希望,更意味着往后重病患者只能依赖高价药材。

张阳捧着破碎的陶片,声音发颤:"堂主,这......"

"重新开始。"王宁弯腰拾起半截根茎,"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就不能让青岚山的药材变成谋财害命的工具。"他望向窗外渐亮的天色,山雾中传来回春堂方向的鸡鸣,"但在此之前,我们得先弄清楚,父亲的死和走马胎,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晨光刺破云层时,孙玉国坐在回春堂密室里,翡翠扳指敲击着王宁父亲的采药笔记。泛黄的纸页间,一张泛黄的草图格外醒目——那是青岚山最隐秘的走马胎生长地,旁边用朱砂写着:"此处有险,非至亲勿告"。

"王宁,这东西,该易主了。"他嘴角勾起冷笑,将图纸凑近烛火,火苗贪婪地吞噬着墨迹,却在即将燃尽时被人抢走。

"老大!"刘二狗顶着乌青的眼眶冲进来,"钱老板说,他要亲自出手。"

孙玉国望着窗外跃动的火光,突然笑出声来。药香混着硝烟在密室里弥漫,像极了十年前那个雨夜——也是这样的味道,见证了青岚山最大的秘密被永远掩埋。

青岚山的晨雾还未完全散去,百草堂的木门便被拍得震天响。王宁披着粗布外衫匆匆下楼,就见李三的儿子背着昏迷的父亲撞开堂门,老人嘴角泛着白沫,四肢痉挛着抽搐。

"王堂主!救救我爹!"少年满脸泪痕,肩头的粗布衣被冷汗浸透,"昨日在您这儿拿了治跌打损伤的药,喝下去就......"

王宁的心猛地一沉。他蹲下身翻开老人眼皮,瞳孔已微微扩散,腕间脉搏细若游丝。张阳捧着药渣冲过来,陶罐撞在药柜上发出刺耳的声响:"这味药是我按方抓的,用的是新采的走马胎......"

"走马胎?"林婉儿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玄色劲装下摆还沾着夜露,"后山的母株不是毁了吗?"

王雪攥着药单的手不住发抖:"是、是地窖里最后存的那批......"她话音未落,堂外突然涌进一群人。钱多多摇着折扇踱进来,绸缎长袍上的金线绣着牡丹,在晨光中刺得人睁不开眼。

"王堂主好大的本事!"他扫过地上昏迷的老人,三角眼闪过一丝得意,"用假药害人,这就是百草堂的'济世'之道?"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我就说这药不靠谱!"

"退钱!我们要退钱!"

"把王宁送官!"

张娜拦在柜台前,素色围裙被扯得歪斜:"大家冷静!药肯定没问题,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她的声音被淹没在愤怒的声浪中。王宁蹲在老人身边,指尖抚过药渣里细碎的根茎,突然摸到几片陌生的绒毛状叶片。

"张阳,拿放大镜来!"他声音发紧。镜筒下,那些叶片的锯齿边缘呈紫红色,与走马胎极为相似,却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是紫背天葵,剧毒!

林婉儿不知何时已掠上屋顶,目光扫过远处街角鬼鬼祟祟的身影。她脚尖轻点瓦片,如离弦之箭追去。片刻后拎着个哆哆嗦嗦的小童回来,孩子怀里还揣着半袋紫背天葵。

"是、是回春堂的人给了我铜钱......"小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让我把这个混进药柜......"

钱多多脸色骤变,却仍强作镇定:"空口无凭!不过是找个替死鬼!"他话音未落,孙玉国摇着折扇从人群中走出,翡翠扳指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王堂主,事关人命,可不能草草了事。"他扫过地上的药渣,"不如让官府来查?"

王宁缓缓起身,衣摆扫过满地狼藉。晨光穿透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十年前,我爹在后山失踪,那天钱老板也在山里。"他的目光转向孙玉国,"而回春堂,恰好就在那之后开始售卖走马胎。"

空气瞬间凝固。钱多多的折扇"啪"地合上,孙玉国脸上的笑意僵住。李三突然举着猎枪冲出来:"当年王大夫出事前,说有人在偷采禁药!是不是你们......"

"够了!"钱多多暴喝一声,"不过是垂死挣扎!这孩子分明是被你们收买......"

他的话被一声马嘶打断。郑钦文骑着快马冲进人群,官服上的补子还沾着露水:"都住手!有人状告百草堂草菅人命,本官特来彻查!"

王宁望着郑钦文腰间的令牌,心中一沉。这位新知县上任不过月余,据说与孙玉国私交甚笃。钱多多立刻换上笑脸迎上去:"大人来得正好!这百草堂用假药害人,证据确凿......"

"且慢。"王宁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两种叶片的对比样本,"紫背天葵与走马胎极为相似,但叶脉纹路完全不同。敢问钱老板,为何对此如此熟悉?"

钱多多额角沁出冷汗,强笑道:"笑话!我堂堂药材商人......"

"三年前,您在西域收购过一批紫背天葵。"林婉儿突然开口,软剑在掌心转出寒光,"而那批货,后来都进了回春堂的库房。"

郑钦文皱起眉头,目光在众人之间游移。孙玉国却突然轻笑出声:"就算有人栽赃,与我等何干?当务之急,是救治病人。"他转向郑钦文,"大人,不如先将王宁带回衙门,细细审问?"

人群骚动起来。王雪突然冲上前,挡在哥哥身前:"不行!我爹的事还没查清楚,你们就想把我哥带走?"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格外坚定。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张阳突然惊呼:"病人醒了!"众人转头,只见李三悠悠转醒,颤抖着指向钱多多:"是、是他......昨天给了我一包'秘药',说能让药效加倍......"

钱多多脸色瞬间惨白,踉跄着后退:"你、你胡说!"

郑钦文的脸色阴晴不定。他望着地上的药渣,又看看众人各异的神色,突然一拍惊堂木:"此案疑点重重,本官自会彻查!所有人,随我回衙门!"

暮色降临时,百草堂门前冷冷清清。王宁望着空荡荡的药柜,手中还攥着那片致命的紫背天葵。张娜默默将凉茶推到他面前:"别太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王宁摇头,目光望向回春堂的方向:"十年前,父亲发现了他们的秘密。现在,他们想让百草堂永远闭嘴。"他握紧拳头,"但我不会让他们得逞。"

窗外,乌云遮住了月光。青岚山在夜色中沉默,却酝酿着更大的风暴。而此时的回春堂密室里,孙玉国将翡翠扳指重重拍在桌上:"郑钦文那边还能稳住吗?"

钱多多擦着冷汗,声音发颤:"他说......让我们做好万全准备。"

孙玉国望向墙上父亲的画像,突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十年前那个雨夜的寒意,带着对走马胎秘密的贪婪,也带着对即将到来的风暴的期待。

青岚县衙的地牢里,霉味混着铁锈气息扑面而来。王宁蜷缩在潮湿的稻草上,镣铐摩擦石壁发出刺耳声响。远处传来滴水声,每一声都像是时间的重锤,敲击着他紧绷的神经。突然,头顶的瓦片轻响,林婉儿如鬼魅般落在牢门前,软剑挑开锁链的瞬间,火星溅在她泛着冷意的眸子里。

“郑钦文被孙玉国收买了。”她扔来一套夜行衣,“张阳在药渣里又发现了西域特有的曼陀罗花粉,和钱多多三年前走私的货物批号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