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终究会射向自己的子弹(第2页)
“最狠的是‘枪支税’。”士官突然冷笑,哈出的白气在车窗上凝成霜花,“有些驻守仓库的士兵,专等新兵来领装备时抽成,说是‘保护费’,实则把该发的子弹扣下,转手卖给难民。”
宪兵走近时,杨辰宇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城郊看见的场景:废弃公交站台下,穿灰呢子大衣的女人跪在雪地里,膝盖把积雪压出两个深窝,祖传的银镯子在掌心托着,镯身刻的缠枝莲纹结着薄霜,像块冻僵的月亮,只为用这镯子换士兵手里的发令枪,让女儿在夜里能攥着“武器”睡觉。
这就是灾难中的悖论:当秩序崩塌成碎片,最坚硬的金属不是用来对抗外敌,而是在自己人之间划出带血的裂痕。
每一支流向黑市的枪支,都在给即将到来的寒冬添上一块冰冷的砖,而砌砖的人,反而正是保卫着国家和难民的人。
后车厢的铁皮在零下三十度的低温里泛着青灰色,张涵蜷缩在弹药箱和帆布篷的夹角,膝盖抵着胸前的92式手枪,能清晰感受到金属握把透过军大衣传来的寒意。
枪管贴着肋骨,像根冻僵的蛇,每次呼吸都在枪身上凝成细小的霜花。
前车厢士官的声音混着发动机震动漏进来,“带编号的制式武器能换一卡车碎煤”,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枪身刻字,“”这是手枪出厂时的编号,以及在部队时的枪支识别码,而这串数字此刻不再是代码,而是黑市交易单上跳动的砝码,每个数字都对应着斤两分明的生存物资,在张涵脑海里拼凑出逃离的路线图。
自己怀里这把九二式手枪,那不是能换取足够自己逃往后方的所有物资吗?
虽然子弹不多,可还是有啊,枪支更多意义上不是杀伤平民用的,而是一种威慑性武器。
然而,两名押车士兵分坐在车厢对角,背靠铁皮厢壁,左边的中士正用冻僵的手指抠弄八一式步枪的弹匣卡笋,金属部件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每抠动一次,卡笋与弹匣接口处就落下几粒冰屑。
右边的列兵则把枪管搁在膝盖上,枪口斜指向车顶帆布,防寒手套半褪至手腕,正倚靠在一个难民的肩膀上打着瞌睡,唾液在枪托上凝成细小的冰珠。
两人的作训大衣领口都拉得老高,只露出半张被寒风吹得通红的脸,中士的军帽压得很低,帽檐阴影里的目光每隔三十秒就扫过新兵们蜷缩的身影,步枪背带的卡扣上挂着截褪色的红绳,绳头系着枚生锈的子弹壳。
那是老式56式步枪的弹壳,在他老家,这玩意儿常被当作辟邪的护身符。
此刻弹壳随着卡车颠簸轻轻摇晃,撞在金属枪托上发出“嗒嗒”声,像极了黑市交易时硬币落在铁皮柜上的响动。
两名士兵的存在本身就是活的警示牌,他们的枪口未必会对准城外的感染者,却时刻瞄着车厢里每一个可能动歪念头的活人。
”当人们开始计算枪支能换多少斤面粉,这个世界就变成了一杆秤,左边是活命的需求,右边是吃人的供应。”张涵望着车厢内的两名押车士兵暗道,最终还是打消了当逃兵的这个念头。
跑不了,他可不想到时候也被栓成一排,被宪兵拉到大坑面前,挨个枪毙,那坑底的积雪里还冻着令天被处决者的衣角,在风中轻轻摆动。
“别说了,咱们就是些苦哈哈能活着都不错了。”司机杨辰宇双手紧握方向盘,忽然咳嗽一声,挺直腰板,宪兵上士已经走到车门旁,战术手电的光斑扫过杨辰宇胸前歪斜的臂章。
车窗外的雪地里,几道拖曳的脚印通向暗哨的掩体,脚印旁散落着撕碎的宣传单,“严防物资外流”的标语被风雪啃得只剩“防”和“流”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