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敦刻尔克(第2页)
第一枚rpg火箭弹从西北楼群间窜出时,正前方的感染者集群被掀飞数十只,碎肢混着积雪砸在步战车装甲上,发出闷响。
但后续者毫无停顿,踩着同伴的残躯继续推进,黄旭东终于明白营长说的“它们在学习”。
这些怪物竟懂得利用人类武器制造混乱,甚至模仿步兵的三三制战术。
“集中火力打前排!要冲进来了!”班长摸出最后一枚67式手榴弹,拉环瞬间,一枚钢筋突然穿透他的右肩胛骨,带倒钩的钢筋头从锁骨下方穿出,鲜血喷溅在黄旭东的护目镜上,模糊的视线中,感染者正踩着尸体堆成的坡道涌来,被打断的手臂还在抓握武器,残缺的指节抠进雪地,拖出蜿蜒血痕。
西北方引擎声骤止,143装甲旅的热成像网络突然出现大片盲区,不知何时,感染者已经突破了装甲旅的前沿阵地。
“操他姥姥的!这挺王八犊子吞了北极熊的冰碴子是吧?”老周的重机枪突然卡壳,他低头排除故障的三秒间隙,三只感染者已翻进战壕。
中间那只右手只剩白骨,指骨却精准扣住老周的喉结,腥臭的涎水顺着下颌滴落,滴在战术背心上时发出“嗞嗞”的腐蚀声。
它的瞳孔里跳动着诡异的冷光,并非兽性的浑浊,而是类似人类计算时的阴鸷。
“给…给老子死。”黄旭东哆哆嗦嗦的扣动扳机,子弹从感染者太阳穴穿出,尸体借冲力撞来,锯齿状的牙齿几乎啃到他的喉结,他在泥泞中翻滚,手摸到班长掉落的对讲机,营长的声音夹杂着电流杂音传来:“预备队赶紧顶上来,一线阵地要崩溃了……”
战壕里的积雪早被血水融化,混着弹壳、碎肉与冻土,踩上去像踩着黏稠的泥浆。感染者的冲锋突然出现节奏。
每当有同伴倒下,后续者便踩着尸体跃上战壕,喉间的低喘逐渐汇聚成有规律的“咚、咚”声,不是语言,却像某种战吼,敲打着人类士兵的神经。
黄旭东拉动枪栓,听着弹匣里最后五发子弹的晃动声,突然想起入伍时指导员说的话:“预备役也是人民子弟兵,枪响了就要守住防线。”他咽下喉咙里的血腥味,准星再次对准最近的感染者,那只怪物的嘴角扯出诡异的弧度,仿佛在嘲笑人类的抵抗。
……
县城渡口,昨天才刚刚搭建好的铁皮板房和帐篷顶部漏下的雪粒子砸在王秀兰的棉帽上,她怀里抱着三个月大的孙子,襁褓外裹着丈夫生前穿的铁路制服,肩章上的铜扣早已生锈,却还硌着孩子的小脸。
码头上一百三十七万难民的呼吸像蒸锅水,在零下近40度的空气里凝成水珠,顺着铁皮梁往下滴,落在她补丁摞补丁的袖口,冻成晶亮的冰珠子。
远处传来军舰的汽笛,短促而沙哑,像受伤的海鸟在叫。
七艘挂着“南海舰队”旗标的中型护卫舰划破结冰的河口,舰首破冰声像巨人咀嚼碎玻璃。这些满载排水量3600吨的中型舰艇吃水仅4.5米,勉强能挤过云林县渡口外淤塞的航道。
舰底仍不时传来礁石刮擦声,像有人用指甲划黑板。
最前的“衡阳舰”甲板上,水兵们正在拆卸反舰导弹发射架,腾出空间堆放救生筏,墨绿色的导弹外壳结着盐霜。
“看!军舰冒烟了!”穿校服的女孩指着舰尾烟囱,那里正喷出夹杂火星的黑烟,为了尽可能多的加大运输效率,锅炉超负荷运转,燃料混着积雪颗粒,在夜空中拉出歪斜的灰黑色轨迹。
渡口的混凝土防波堤最高仅12米,大型巡洋舰的桅杆根本无法通过狭窄的河口弯道。
王秀兰曾听当搬运工的女婿说过,这里的航道最深处不过7米,去年一艘货轮搁浅,还是靠挖泥船清了三天才脱困。
此刻军舰吃水线几乎与栈桥护栏平齐,水兵们正用缆绳固定舰体,防止被浅滩暗礁卡住,扩音器里传来舰长的怒吼:“左舵五度!螺旋桨转速降到1500转!别把河床搅成泥浆!”。
“第三批登船的往左边靠!放下登船栈桥。”穿海军作训服的士官举着强光手电,光柱扫过人群。
女儿李芳拽着她的衣角,指甲缝里还卡着昨天在救济站扒粮时蹭的麦麸:“妈,咱排了七个小时了……”话没说完',最左侧普通渡轮的栈桥方向传来木板碎裂的巨响,像有人用斧头劈开了冻硬的河床。
栈桥在万人踩踏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桥面冰层被踩成青灰色的冰渣,混着鞋底的泥垢,踩上去像踩碎冻僵的甲虫
穿校服的男孩整条腿陷进木板裂缝,棉裤与冰水接触的瞬间发出“滋”的声响,像烙铁烫在冻肉上,他母亲跪在地上扒木板,指甲盖翻起渗出血珠,仍在尖叫:“我儿子的腿要断了!求你们停下!”但人流如潮水涌过,有人的鞋底碾过她的手指,发出指骨错位的闷响。
前头穿灰棉袄的大爷一个趔趄,蛇皮袋肩带“嘣”地断裂,五六个冻硬的窝头滚落桥面,砸在冰面上发出闷响。
王秀兰眼睁睁看着窝头被逃难的脚碾进雪泥,黑黢黢的饼身沾着泥点和草屑,像被揉烂的心脏。
女儿李芳刚弯腰去扶大爷,就被后面背行李箱的男人撞得后背磕在护栏上,行李箱柄硌进腰间的软肉,她疼得倒吸凉气,喉间溢出压抑的呜咽。
更远处的军舰甲板上,士兵们正往跳下河的难民们丢着救生圈,包装袋的响声混着扩音器的嘶吼:“抱孩子的走绿色通道!所有人不要急,都能有序撤离。”
但所谓的绿色通道早被扛着行李的青壮年挤满,有个穿皮夹克的男人甚至拖着台老式电脑,金属部件在雪地里划出刺耳的声响。
枪声,尖叫,跳进江水里的难民,还有拥挤的人群,这仿佛就是现代版的敦刻尔大撤退。
当密集的枪响穿透风雪时,还未登船的难民群中炸开锅般骚动起来。
穿黑色大衣的年轻人突然把女儿塞进老人怀里,天边的爆炸火光着映他煞白的脸:“爸,您带囡囡往东边山口跑,我去抢条船!”
老人还没来得及拽住他,就看见他挤进登船的人流,被登船口的武警用裹着橡胶套的警棍打倒在地。
穿蓝布棉袄的刘大爷把半块硬饼贴在胸口,体温焐化的饼边黏在粗布衫上,掉渣时扯得胸口发疼。
孙子的手指戳着他的纽扣,盯着帐篷缝隙外的火光:“爷爷,那光是啥?”
缝隙里漏进的曳光弹绿芒扫过老人的脸,映得他皱纹里的雪粒发蓝,像爬满微型萤火虫。
“肯定是防线破了!”穿夹克的年轻人攥紧手机,屏幕上半小时前就断了信号,“我听见有人说守备团早把重机枪调去南边了,现在渡口就剩下几个武警大队了。”
话没说完就被刘大爷狠狠瞪住:"闭嘴!你想让孩子们哭吗?"但他怀里的孙子已经在发抖,眼睛盯着帐篷缝隙外忽明忽暗的火光,那是远处曳光弹在云层下划出的诡异光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