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寒夜骤变(第2页)
“放下枪,别他娘走火了,没死在感染者手上,死在你小子手上了。”班长大个弓着壮硕的身躯,艰难地挤了进来。他浑身上下裹满了厚厚的积雪,整张脸被防寒面罩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
“班长,你说你来的时候也不吱个声,我还以为是感染者摸上来了呢!”张涵强笑着放下步枪,但他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真实情绪,刚才过度紧绷的神经让小臂肌肉还在不受控地抽搐。
大个跺了跺沾满冰雪的军靴,抖落身上的积雪,粗糙的手掌递出四颗手雷:“小张、老李,一人俩,怎么用的,翻到单兵守则第27页,看三遍!记住,别学电影里掐秒数,拉环就扔,这鬼天气,引信没准儿会冻傻。”
“懂了,班长。”张涵的手掌在裤子上蹭掉薄汗,接过手雷,熟悉的触感让记忆突然翻涌,从临海市突围时,他曾在一辆空降兵突击摩托里,摸出过两枚同样造型的手雷。
只是渡江时为了躲过检查,慌乱中不知把它们甩进了哪段浊浪。
手雷侧面,三条环绕式预制破片刻槽清晰可见,间距与深度符合标准工艺,卵形弹体下方还隐约印着“82-2”的钢印编号。
这种典型的塑料外壳设计,加上比老式木柄手雷更圆润的流线造型,正是82式塑胶手雷标志性的识别特征。
老李却不争气地盯着手上的两颗手雷发呆,像捧着两颗烫手山芋,握惯方向盘的手生硬地来回翻转,指节在卵形雷体上打滑,金属拉环随着动作磕在预制破片槽上,发出细碎又刺耳的声响。
这玩意儿对当过司机的他来说完全是个陌生的致命凶器,更要命的是,随时可能要派上用场。
此刻手雷沉甸甸地坠在掌心,仿佛真成了悬在脖子上方的闸刀,只等一根看不见的绳索“啪”地断裂。
“哐当!”大个转身时太过仓促,钢盔磕在门框上发出闷响。
就在这瞬间,凄厉的警报声撕裂风雪响彻整个防线。
“呜……呜……呜。”
不同于常规防空警报的平缓起伏,这次的鸣笛声尖锐且节奏紊乱,每隔三秒便骤然拔高八度。
张涵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口水,陌生的警报声如同失控的电锯,在耳膜边疯狂切割,震得他脑袋发懵,完全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老兵颤抖的身躯已经给出答案。
“这警报...怎么回事?”张涵的声音不自觉拔高,却被第二波更尖锐的鸣响淹没。
大个的神情几乎是瞬间凝固,原本还带着几分镇定的面容,此刻被恐惧与紧张彻底占据,声音不自觉地加大,还带着明显的颤抖:“所…所有人子弹上膛!备战……备战”。话音未落,他已经猫着腰冲出洞口,原本有力的双腿却战壕里打滑,扶住壕壁才稳住身形。
奔跑过程中,他戴着厚手套的拳头不断砸向掩体沙袋,沉闷的撞击声混着怒吼回荡在阵地:“所有人都给我钻出来,别他娘躲着风雪了,对岸的那群鬼玩意来了!
“妈的,还真搞夜袭?”张涵感觉后颈的汗毛全部竖起,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他一把将手雷塞进战术背心的快拔袋,布料摩擦发出沙沙的轻响。
抓起靠在墙角的步枪时,枪身的金属部件冷得像块冰,几乎要粘住他的手掌。
转头瞥见老李还呆立在原地,手指机械地抠着手雷拉环,斜挂在肩头的步枪随着身体摇晃:“来了,来了,那些泡胀的手...会从江里伸出来...”说着说着,他突然开始疯狂捶打自己的脑袋,指节砸在钢盔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别碰我!别碰我!”
“快走!”张涵看着这一幕,于心不忍,一个好好的人,昨天还能边啃压缩饼干边讲笑话的正常人,终究还是被这股渗进骨头缝的压力碾碎了吗,他猛地拽住老李浸透的战术背心,指腹传来黏腻的潮湿感,分不清是雪水还是冷汗,
两人跌跌撞撞冲出防炮洞,瞬间被裹挟着雪粒的寒风撞得睁不开眼。
整个防线已是一片混乱,应急探照灯的光柱在浓雾中扭曲成诡异的光带,只能勉强照亮近处的战壕。
积雪已经淹没了半个战壕,漫过小腿,表面结着层薄冰,踩上去“咔嚓”作响,稍不注意就会滑倒。
有些地方的积雪被反复踩踏,混着泥浆和碎冰,变得又黏又滑,像抹了油的玻璃。
战壕边缘的积雪堆得比人还高,时不时有大块雪团坠落,砸在头盔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所有人分散站位,都他妈别扎堆!”军官们的嘶吼声混着警报此起彼伏。
这道看似简单粗暴的命令,实则饱含着最深的无奈与惨痛教训。
部队里近70%都是刚入伍的新兵,缺乏实战经验,面对危机时,出于求生本能总会不自觉地聚集在一起。
云林县防御战的惨烈场景仍历历在目。当时,某部士兵为躲避炮击,过度聚集在掩体后方。
然而,感染者却趁机发起集群突袭。
狭窄的空间里,子弹四处横飞,手雷爆炸的气浪在人群中来回冲击,战友间的误伤比敌人的攻击更致命。
最终,整个排几乎全军覆没,只留下满地破碎的装备和冰冷的尸体。
在战场上,“抱团取暖”的本能非但不能带来安全,反而会成为死亡的催化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