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弦 作品
第552章 举报信(第2页)
校长黄炳松轻描淡写:“戴老师可能外出务工。”
可父亲连过冬棉袄都没带,要知道他那件灰布棉袄,肘部补丁还是母亲去年就着煤油灯给他补的。
没想到的事,竟然还有人谣传“他携款潜逃”。
可父亲每月工资掰成三份:给奶奶抓治哮喘的中药、供我读初中、给母亲买降压片,连五块钱一包的“白沙烟”都舍不得抽,烟袋锅子用了二十年,铜锈都沁进木纹里。
我们翻遍父亲的日记,泛黄纸页上“陈少兵偷工减料,恐酿工程事故”的字迹,被泪水晕成模糊的血痕。
那夜,母亲把父亲的教师资格证拍在桌上,证件上“戴世平”三个字烙着红印,像父亲从未凉透的热血。
他教了三十年书,粉笔头都掰成两段用,作业本角都舍不得扔,怎会跑?
可公安局答复冰冷如霜:“没尸体,立不了案。”
父亲失踪第三日,我和母亲跪在新县公安局门口。
腊月的寒风割脸,母亲的白发被吹得凌乱如麻。
她颤抖着掏出父亲的工作证,证件边角磨得起毛,塑料封皮开裂,那是父亲揣了半辈子的宝贝。
民警踩着积雪从旁走过,皮鞋碾过母亲膝头的霜:“回去吧,证据不足。”
母亲磕头磕得额头渗血,血珠落在工作证照片上,像父亲在无声哭泣。我死死攥着母亲的衣角,指甲都掐进她单薄的棉衣里,可冰冷的铁门后,没有一丝回应。
八十岁的奶奶拄拐跪在教育局门口,三天三夜,膝盖磨得渗血。
她摸字典写就万字举报信,每字都像她佝偻的脊梁,要知道她才只读过两年私塾啊!
却把“正义”二字刻进骨子里。
门卫把信转给黄炳松,转头朝我们挥挥手:“家事别闹,影响不好。”
奶奶回家后咳血,床头还放着没写完的信,钢笔尖蘸着血水,在纸上洇开暗红的“冤”字。那些天,她总对着父亲的空床铺喃喃:“世平啊,娘给你写信道冤……”
我给省信访局写了三十七封信,每封都仔细贴好邮票,像寄往天堂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