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救岳丈尚书遭贬职 延朱雀君臣说求贤(2)(第2页)
这时候,朝上又一反前朝之庶政,但凡建文时所变动的,无论对错一律改回,竟到了 可笑的程度。虽说矫枉必须过正,但不能过分,蹇义有话要对皇帝说了,很诚恳也很真诚: “陛下,损益贵在适时而适宜。前朝所改,把个皇城的门换换名字,效仿古代,更改官名, 还搞什么井田一类的做法切实不合时宜,理应改回。但如减了一些地方历年之欠赋,平了 错案,并了州县一类的事要完全改回来,也未必都妥当啊!”
永乐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憨实的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第一尚书,大觉惊诧。 说实在的,他登基以来,除了那些愿为建文帝尽忠的人如文学博士方孝孺、御史大夫练子 宁等以死相抗外,但凡归附的,还没有人敢就他的主张说过相反的意见,蹇义不但说了, 而且十分中肯,这不仅需要胆量,更要有智识。永乐照单收下,从此对蹇义刮目相看。
永乐刚刚即位时的建文四年六月,不少朝臣效死建文不肯与新君合作,蹇义、杨荣等 一批迎降新君的文臣都为时论所鄙,君臣相见时心中也未免尴尬,但一些肝胆相照的议论 则把双方的情感拉近了一大步。
那时候,永乐一方面要面对建文诸臣的刚烈决绝,在血腥中承受“篡位”的咒骂和指责,还之以更为猛烈的刑罚和杀戮;另一方面,也是最主要的,他要安抚新归顺的大臣,收拢人心,又不得不费尽心机地用前代的典章和当下的肯定博得大家的信任和支持。
有一次,永乐借用唐太宗、魏征旧事,故意和几个亲近大臣讨论了明君、良臣、忠 臣的关系。永乐问郁新、蹇义、夏原吉,良臣、忠臣的区别和优劣。郁、蹇、夏三人都 是饱读诗书的人,岂不明白其中的含义,三人相视一笑,蹇义正色道:“若是允臣有一 比的话,皇上是给世间带来光明的金阳,灿烂而热烈;良臣是忠实在岗熠熠生辉的星辰, 冷峻而持久;而忠臣则是转瞬即逝的流星,壮烈而短暂。说得实一点,良臣就像舜之名 臣——商之先祖契、陶,像辅佐齐桓公称霸天下的管仲和敢于谏言唐太宗的魏征;所谓 忠臣就像夏、商时死谏君主的龙逢、比干。若说到作用,管仲和魏征在新君主治下发挥 了自己旷世的才干,既显扬了干臣的美名,使国家兴旺、发达,江山永固,也使子孙流 祚无疆,成就一代名臣良臣;忠臣则恰恰相反,如龙逢、比干,不但使自己婴缠祸诛, 使君王身陷昏恶,最终以丧国夷家的代价,博一己万世忠臣之空名。臣等以国家社稷为重, 愿做管仲、魏征一样的良臣。”
微言大义,深契了永乐此时的心境和处境,他指示内阁将这段精彩的对话登在了发往 各部院司和各省的邸报上,颇为引人注目。
永乐进一步确信,他的吏部天官选对了人。 “申谕下去,”永乐拉回思绪,瞪起眼睛,声调也高了,“业绩突出,三年考满时,升职后仍可在旧地留任。三年内无所作为,空享靡禄,朕不治他的罪就算便宜了,还敢说考满?”
永乐本在和近臣议事,自己也觉着语气重了,又转为语重心长,“守令所为与人民生 计息息相关,而民心向背是衡量官员政绩的良方,离任之日最见奇效。是百姓依依不舍、 诣阙上书的请求留任,还是千人所指的背后唾弃?朕让御史、给事中一帮言官巡行天下, 就是要周知各地官隐、民情,就是要看看守令是否得力!宋太宗曰:‘尔食尔禄,民脂民 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兴利除弊为守令要旨,坐食朝俸而无所建树,上在欺天,下 即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