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月玄晖 作品

第49章 聚魁星辅臣拳拳心 立太孙永乐谆谆意(1)(第2页)

说到太子父子,几个人的表情一时严肃起来,全没了方才清除祸国之贼的兴奋,今后之路途,任重而道远,不敢说荆棘丛生,但一定不是一马平川的坦途,只有同舟共济,众人划桨,才能到达雨后清新的空山,享受明快之乐。金忠苦笑了一下,他的直觉,他是看不到最后那精彩的一幕了,也只能在艰难崎岖的山林中筚路蓝缕。

“只是大绅去的太冤,”金忠进来时就望见了当年解缙题写的龙飞凤舞的“魁星阁” 大匾已被换成了规规整整的魏碑书体的“魁星阁”三字,心下一阵酸楚。解缙获罪,商家怕受牵连,早把旧日的匾藏了。

略顿了顿,金忠调整了一下情绪,企望杨荣等几个年轻人笑到最后,不要如解缙一样把话说绝,“我几次在皇上面前渺渺提起,都未奏效,看来皇上对大绅是恨犹未了,耿通之死更是例证,根源都在太子这儿,这我清楚,今上总要有个出气筒。”他环视几人,无 限厚望,“人言后生可畏,内阁几位都是皇上近臣,更是国家将来之栋梁,事涉国事及皇上家事,要三思而后行,巧言劝谏。不可像大绅,明知无果而三番五次;也切忌像周新, 不顾死活当廷抗辩,于国、于己都不利。自己惹来杀身之祸、国家失了贤良不说,还让皇上背了滥杀忠臣的不义之名。”

“金大人肺腑之言在下深有所悟,”杨荣一直是持同样的观点,“古言:‘文死谏, 武死战。’我不这样看,关键是怎样个‘谏’、怎样个‘死’。丰城侯李彬前日经略西宁,我力劝皇上息兵,终以皇上一纸敕书使塔力尼缚老的罕以献,化干戈为玉帛,保全了内外多少身家性命,为何要战?国家兴亡,不得不舍命相拼时,舍生取义,才死得其所。如金公所言,为国家长久计,死谏就更错误,假解缙不死,挥毫之间,不知会为本朝修出多少 文华千古的巨着;假周新不死,不出三年,浙江阖省清廉如许,多少百姓受益!皇上信任, 再升任刑部或都察院,那就该是天下苍生之福了,这样的臣子朝廷何其需要啊!逞一时之 勇,以一命作赌,取诤臣之誉,死何足惜?”

杨荣一番议论,长风荡荡,旌旗猎猎,微带酒意的脸上容光焕发,这大概是他多少年想说而没有机会说出的,借着今天的聚会和几分酒劲,气吞万里般吐露出来,实出大家意料,个中道理不言自明。原来只是囿于死谏、死战的框子,杨荣的话让大家有了一种洞天石扉、訇然中开的感觉,几个人频频点头。

是啊!皇上要走旱路去北京,自有走旱路的道理,兴许他要实地查看所过的某个府州县呢;你偏要说水路节省,苦劝皇上走运河,又有什么必要?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要想办成,能乘皇上高兴时说的,就不要在他愤怒时说;能私下说通的,就不要在朝会上说, 除非需要那样。大臣们要脸面,皇上更要,较起真来,往小了说,臣子吃亏;往大了说, 是国家吃亏。想开一点,即使被御史、给事中等言官们嗤之为明哲保身,只要是心忧国家, 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