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北京城君臣话兴建 庆寿寺道衍驾鹤西(4)(第2页)
永乐闭着眼,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想起方才的事,不禁感伤之情。盛寅为他切脉后,摇摇头,小山羊胡子抖了抖,轻揉着皇上左手的合谷穴道:“陛下常说,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又何劳自苦?姚少师功德圆满,驾鹤西去,也是自然;而胡大学士无福消受皇上所赐的福分,留也留不住。”
“好好的,怎的就去了,”永乐自言自语喃喃道,“还不到五十岁呀,谁再为朕挥毫勒铭, 吟叙古今书法之名帖?谁再与朕纵马塞外,议论山川要塞之形胜?……”
离了胡广,似乎皇上身边就没人可用了。 “皇上,”同为文人的杨荣、金幼孜不好插话,盛寅忙打断皇帝,不愿他再顺着这个思路哀伤下去,以致不能自拔。刚走了一个道衍,胡广也来赶场,皇上也是奔着一个甲子 去的人,悲伤心,思伤肺,忧伤脾,怒伤肝,他平时就是一个易怒的人,已伤的不轻,皇后、皇妃、公主、金忠相继离世,如今又有两位爱臣故去,想要他的命吗?
“皇上,胡广也病了两三年了。第二次随陛下御驾亲征回来,他就咳声不断,臣奉旨为他诊治,便发现他肺部有恙,臣写了药,嘱他长期服用,他却说是偶感风寒,全不在意。 及至去冬,病情加重,痰中有血再找臣时,臣已无力回天了。是他不念皇上眷顾,一意孤 行,才致归西,弃皇上而去,他心里没有皇上,皇上又何必为他撕心裂肺?”
盛寅原想把话说得更狠一点,又担心杨、金二人接受不了,见皇上略有转意,也就作罢。初听时,杨荣心下还是真不受用,待盛寅看了一眼皇上,他就明白了。想起多年的同 僚和两次北征的日日夜夜,百感交集。皇上每一次立马山川,谈笑风生,不都是三人在侧 相伴吗!皇上每要勒铭,不是杨、金二人和皇上斟酌词句,胡广挥毫,再刻于石上?皇太 孙从征之时,哪一次不是三人共讲经史,或至夜分而无倦意;最让他服气的还是胡广的缜 密而识大体。内阁之地,机密所系,然皇帝跟前所言或某升某降,从不言及他人;奔母丧 还朝,皇上问及百姓安否,他都据实以告,心忧天下,不为一时、一人、一地而隐晦;最 让人称道的,是他敢言当下之大忌,说一路的郡县还在穷治建文时的奸党,殃及支亲,为害犹大。皇上为此又一次下旨禁绝。
往事不堪回首,若说到这些,皇上岂不是更加忧伤?还是杏林高手的盛寅技高一筹啊! 慨叹之余,忽就想到了最初的七人内阁。胡俨最早出为国子监祭酒,解缙因罪去职,黄淮 因罪下狱,胡广辞世,如今在皇上身边的,就剩他和金幼孜以及辅佐太子的杨士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