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月玄晖 作品

第94章 情切切玉笺花解语 怒冲冲良言暖骤寒(3)(第2页)

遣大将出征?永乐在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当下最配做统帅的就是文武双全的张辅。 可交趾传过的消息,交趾不知皇上是谁,只知张大将军,那些军民到大军辕门,请张辅在交趾为王。朝廷打了十几年,就把个交趾交给张家吗?遣将北征,以后会不会也留下这样的结局。往深处一想,亦真亦幻,仿佛张辅已在交趾、在蒙古草原称王了,他要亲率大军讨伐,偏偏这么多人拦阻,满脑满腹辛酸,瞪眼就要发怒,突然警醒,眼前站着张辅和文武群臣,才想起原吉方才的话。

“你倒给朕说说怎个军马储备十丧八九?怎个内外俱疲,太仆寺去年的数字你不清楚?” 原吉一时语塞,想不到皇上会反戈一击。自实施新牧马法以来,天下马匹与日俱增, 到永乐十五年末有五十一万匹,永乐十八年达八十九万多匹,他心里清楚得很,可皇上如此知底倒让他下不了台。 “皇上,”一瞬间,夏原吉的思路就清晰了,“那只是太仆寺老杨头统计的养马之数,和兵士一样,不经训练是不能上阵的,怎能充军马之数?” “朕问的就是储备。身膺户部二十年,连家底都厘不清了,那就去认真厘一厘。十丧八九,你现在就去开平,看看大仓里还有多少粮储,看看官军士气,看看军马储备到底有多少,设若耸人听闻,搅扰圣聪,也陪着方宾去提调灵济宫吧!”

永乐的声调越来越高,原吉应了声“遵旨”,行礼后退出,回户部衙门带上一个郎中和两个司务直往开平而去。

纵马北去,夏原吉心潮起伏。这么多年,尤其是近几年,他一次次感到了天威不测的 巨大压力。人生在世,为人臣子,就是如此的郁结和扭曲吗?不要说心平气和地处置诸般 事务,就是顺理成章的将就也成了一件奢望的事情。他所经历和感受的,只有日积月累的 沉重,只有无边无涯的无奈。自担任户部尚书以来,他一直谦恭为人,谨慎行事,哪怕是 圣眷优渥,也始终不敢有半点骄纵,半点懈怠。出则谦谦以自诲,入则耿耿以尽忠,将一 片赤诚之心,尽覆于百姓安居和国库的丰盈之中,想不到皇上竟会说出这样绝情的话。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他反复琢磨着《易经》的几句 话,虽然理解皇上为病症所侵,神思淆乱,也百思不得其解。皇上“提调”的那句话一出, 简直比塞外的寒冬还要寒。他苦笑了一下,由里到外的冰冷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下一步,会入天牢吗?

见皇上动怒,拿重臣撒气,大家更不敢说话了。永乐瞪起眼睛,看着眼前的众人,怎 么看都别扭,怎么看都像是抱团和他作对,他像是无可奈何,又像是愤恨地盯着左班,吼道:“吴中,你说,阿鲁台如此悖逆,朕该不该亲征?”

吴中的心思一直也在翻动着,虽未和原吉等人私下商议,但也认为前面几个人言之有理。他真就不明白,冬暖夏凉、温柔之乡的皇宫里该有多舒服,可病弱之身的皇上为什么 要一味亲征,去塞外受那酷暑冰寒之苦。他一个刑部尚书,估计皇上不会问到他的头上。 永乐突然一吼,真把他吓了一跳,浑身一激灵,忙道:“皇上一言九鼎,威震天下, 雄师所指,望风披靡。臣所担心的,只怕是皇上还未出居庸关,那阿鲁台早听到风声逃的无影无踪了。” “一派胡言!”又是一声怒吼,“永乐八年和十二年朕两度北征哪一次不是追剿敌虏大获全胜?今方议论北征,你就敢讥朕师出无功,莫非是你通风报信不成?好大胆子,来人,把这小子押入锦衣卫大牢,不,就押到内官监,谁也不许见,待朕凯旋再跟他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