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3章 防微杜渐(1)(第2页)
武天嗣放下书卷,起身时,腰间的玉佩撞出清响。他走到窗边,望着庭院里那棵被雷劈过的老梧桐——去年平定漠北时,他就在这树下斩了通敌的千户,血渍渗进树根,今年竟抽出新枝。
“不过是李洁聪明一世,错用了李淑媛那个无知蠢妇。以及陆某人利令智晕罢了。”少年的声音陡然转冷,黑眸里翻涌着与年龄不符的狠厉,“李淑媛之蠢,在于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武天嗣伸了个懒腰,笑道:“我闭着眼睛就知道那个蠢妇怎么想的。从表面来看,陆则川作为“全国政务总协理”,统筹经济事务,与负责地方治理的李淑媛存在工作交集,似乎“称总”是并无不妥。”
妙觉和尚微微颔首,却笑而不答,只等着小王爷继续说下去。
“世上所有人都可以叫他陆则川,陆总,唯独我和李淑媛这类督帅家里叫不得。”武新宇聊到这里的时候,不住的摇头,“我母妃早就说过,进了督帅府的女人一言一行都代表了督帅的脸面。这道理说来浅显到大字不识几个的刘桂花都明白。可李淑媛就不懂。”
武天嗣言及此处,嘴角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住,他轻声笑了笑才继续说道:“她那一句陆总说出来就定了她和陆某人的君臣名分,这种奇耻大辱,要我是父亲早就赏她一杯毒酒了。”
妙觉抚掌轻笑时,茶沫溅在僧袍上,像落了点雪:“善... 善善!”说到这里,却话锋一转,“只不过动了她,那就把李总指挥的脸打得太重了,古今多少重臣一旦露出失势的苗头,往往不得善终。督帅府一正三平中,李总指挥和柳司令最为特殊,督帅怕是为了李洁的面子也要让她这根薯条复炸一下。”
“这倒是自然。”武天嗣转身,玉佩的流苏扫过案上的《君主论》,书页哗啦啦翻到“论君主的信诺”那章,“她是父皇的妾,也是李洁阿姨的陪嫁,倒是应有此意。只是她在外值守各省多年在父亲心里积攒的愧疚,倒可以说是千年修为一朝丧尽了。说句不当说的,她即使是和陆某人有了奸情,父亲一向宽厚也少不了在自己身上找问题。会觉得是不是冷落她太久了,而这句陆总,真是蠢如猪狗。”
妙觉和尚捻着茶盏边缘,听着 窗外的梧桐叶簌簌作响,指尖沾着的油渍在青瓷表面拉出细痕,他忽然倾身,桃花眼扫过庭院里返潮的石板路,“哎,其实天下人心最善的就是督帅,心里最苦的也是他。这就是我过去说的,只有你才是最懂他心的好孩子。”
第二小节:最差的钓鱼佬
就在大将军王还在咒骂李淑媛蠢如猪狗的同时。另一端吕修良的鱼塘藏在半山老宅最僻静的角落,玻璃穹顶把正午的日光滤成温吞的白,水面泛着碎银似的光,衬得他手里那根象牙白鱼竿愈发显亮。老爷子坐在藤编轮椅上,瘦得像片被风抽干的芦苇,青灰色绸衫空荡荡罩在身上,领口随着咳嗽轻轻起伏,每咳一声,指节攥着的鱼竿就抖三抖。
“又脱钩了。”武廿无站在廊下,军靴碾过青石板的苔藓,声音压得比水面的涟漪还轻。他看着吕修良猛提竿,钩上只挂着半片鳞,银亮的鱼影早钻进荷叶底,尾鳍扫过水面的动静,像在嘲笑。
吕修良喘着气把鱼钩重新挂上饵,指尖捏着的红虫饵是钱正直特意调的——掺了巢湖虾粉和蜂蜜,据说能让最滑的鲈鱼都上钩。可这鱼塘的鱼像是成了精,平时老爷子用普通鱼饵,浮漂能一整天纹丝不动,活像塘底铺着层铁皮;唯独换了钱家的饵,鱼才肯赏脸,却偏要在钩上多遛三圈,等他手腕酸得快攥不住竿,才“噗通”一声挣开,溅他满脸水花。
“你懂什么。”吕修良往鱼饵上淋了点酒,手抖得厉害,酒液大半洒在裤腿上,“这鱼通人性,知道我身子弱,逗我活动筋骨呢。”他甩竿时没站稳,轮椅轱辘在青石板上滑出半寸,武廿无伸手扶了把,指尖触到老爷子胳膊,瘦得能数清骨节,像摸着段风干的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