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新生(第2页)
他点了点头,被妇人扶上了路边的黄包车。
旁边一个年轻人被搀扶着出来,左手不自然地蜷着,指关节肿得像发面馒头,显然是被夹棍伤了筋骨。
他才二十多岁,头发却白了大半,脖颈上一道狰狞的疤痕从耳根延伸到锁骨,那是刚入狱时试图反抗被刀划的。
“阿弟!”他姐姐冲上来,手里提着的食盒“啪嗒”掉在地上,里面的鸡蛋羹撒了一地。
可年轻人只是木然地看着她,眼神涣散,像是认不出人,过了半晌才喃喃道:“姐……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两年牢狱,磨掉的不只是皮肉,还有眼里的光。
随后的老者走得极慢,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他原本该是个体面人,此刻却形容枯槁,右腿明显短了一截,裤管空荡荡地晃着——那是前年冬天被狱卒打断了腿,没医治,就那么生生长歪了。
他儿子穿着件湖绸长衫,看着体面,可袖口却磨出了毛边。“爹,我接您回家。”
儿子声音发颤,想扶他,却被他躲开:“别碰……骨头还疼……”
衣衫褴褛的人们陆续从铁门走出。
日头渐渐往西斜,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有人掀开囚服想查看伤口,露出的后腰上一片青紫,还印着模糊的烙铁印;有人走几步就咳嗽,咳得撕心裂肺,那是常年关在潮湿牢房里落下的肺痨。
他们大多说不出话,只是被亲人半扶半抱地往车上挪,脚踝的镣铐印在阳光下泛着青白,像一圈永远褪不去的耻辱。
人群里没人哭天抢地,只有压抑的抽泣声。那些体面的衣衫下,藏着的是掏空家底的疼;那些看似平静的脸庞后,刻着的是数年等待的煎熬。
林医生提着药箱穿梭在人群里,白褂子在灰暗的人影中格外显眼。
他不厌其烦地给每一位逃出生天的伤员检查身体、包扎伤口、涂抹药膏。李海波可以确定,放出的人里一定有自己的同志,只是林医生隐藏的很好,李海波没能看出他们有特别的交流。
他站在街角的阴影里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夏日的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斜斜打下来,晃得他眼睛发花。
他抬手挡了挡,忽然想起当初好不容易说通小泉开通这项“赎人”业务时,自己心里那股抑制不住的兴奋——就像在密不透风的黑屋子里,硬生生撬开了一道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