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笑红颜 作品

第450章 带着康敏段乔游山玩水 六(第3页)

那宽阔如岩壁的脊梁,在跃动的光暗里勾勒出令人心颤的坚韧轮廓。

她身体因连日的颠簸和绝望的累积而疼痛僵硬,

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地敲击着空荡冰冷的胸腔,带来阵阵刺痛。

爱欲在反复的屈辱和冷漠中被消磨,却并未消失,

反而像这高原上疯长的荆棘藤,在绝望的土壤里扭曲滋生,

尖刺倒钩深深扎入灵魂的血肉。爱他?恨他?

渴望靠近那炽热的源泉将其独霸?还是燃尽一切彻底毁灭他才能得到解脱?

万千毒蛇般的念头在脑髓中穿梭噬咬,啃噬着最后一点清明。

身体冰冷,心底深处却有淬毒的毒焰在无声地蔓延。

指甲狠狠掐进冰冷的手心,蔻丹剥落处留下深深的月牙痕,几欲出血。

她死死盯着那背影,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仿佛下一个瞬间他就会回头,向她投来哪怕一丝……仅仅是一丝温度的余光。

然而那磐石般的背影是如此的稳定,如此的遥远,

隔绝在凡俗爱恨之上,将她的万千心火,永远地挡在了冰冷的风雨墙外。

……

……

萧峰带着康敏和段乔沿牦牛道南行至会川(今四川会理),此处是滇蜀古道的“黄金十字”。

唐时南诏在此设都督府,控扼东西商路。

金沙江畔的驿镇,汉裳与彝服杂沓,马帮驮着川盐、滇铜、缅北玉石,蹄铁在青石板上凿出深达5厘米的凹痕。

行走了半日之后。

终抵姚州(今云南姚安),蜻蛉河环抱的坝子豁然开朗。

此地“群山环抱蛉河水,盆地碧绿万顷田”,日照如金沙铺洒,素有“滇中粮仓”之称。

光禄古镇的“坤”字回形街巷间,元代总管府石狮昂首,龙华寺唐柏参天,徐霞客曾在此夜宿听梵音。

蜻蛉河畔的姚州坝子浸在蜜色夕阳里,光禄古镇的青石板路被马蹄踏出千年回响。

街边食肆的木桌上,一盘非遗姚安套肠油光红亮,薄如蝉翼的肠片环环相扣,卤香混着山野香料的气息直冲鼻腔。

萧峰蒲扇般的大手抓起一片塞入口中,牙齿切下瞬间,油脂如融化的琥珀在舌尖迸裂。

外层肠衣脆韧弹牙,内层肥腴绵软,咸辣麻香层层叠涌,卤汁浸润的肉香直抵喉头。

“好个套肠!”

萧峰朗声大笑,喉结滚动间,一海碗苞谷酒已倾入腹中。

酒液浑浊滚烫,带着高原阳光晒透的粗粝感,烧灼感从胃里炸开,却激得他双目如炬,仿佛连筋骨都铮铮作响。

旁侧的炭炉上,椒盐饼烙得焦黄酥脆。萧峰掰开一块,玫瑰糖浆裹着炒香的芝麻从酥皮裂隙中汩汩淌出。

萧峰囫囵吞下,甜咸交织的暖流与套肠的浓烈在口中冲撞,恰似这滇蜀古道上汉彝交融的文明滋味。

油灯昏黄的光晕里,康敏的影子在土墙上摇曳如鬼魅。

她指尖捏着一方新绣的丝帕,胭脂是今晨用茜草与石榴汁精心调制的,此刻却衬得她面色愈发惨白。

眼见萧峰酒碗将空,她倏然起身,腰肢如风中细柳般袅娜靠近,馥郁的蔷薇香混着汗息钻进酒气:

“萧大哥,这酒太烈,我替你温一温……”

玉手捧起锡壶的刹那,小指“无意”擦过他握碗的腕骨——那触感冰凉滑腻,似毒蛇的信子舔过滚烫的岩石。

萧峰眉峰骤蹙,手臂筋肉贲张如弓!

酒碗“咚”地砸回木桌,残酒溅湿袖口。

他看也未看她,只反手抓起酒坛,仰头将剩下的半坛酒灌入喉中。

酒浆如瀑布冲刷着他虬结的胡须,汇成溪流滚进衣襟,将康敏残留的香气冲得粉碎:

“喝酒便要喝个痛快,温吞水有什么滋味!”

……

角落的矮凳上,段乔捧着一粗陶海碗臭豆腐米线嗦得震天响。

酸辣滚烫的汤汁混着发酵豆腐的浓臭,熏得他眼泪直流,却仍埋头猛吸。

米线滑入腹中,暖意驱散了金沙江畔的湿寒。

他抬眼看着师父——

火光中萧峰撕咬着套肠,酒碗与彝人的土陶罐撞出金石之声,笑声震得房梁落灰;

再看康敏,她僵立在阴影里,丝帕被指甲生生抠穿,眼中爱恨烧成一把淬毒的灰烬。

少年忽然懂了:

这江湖从无精致玲珑的活法。

若不能如套肠般经千揉百压仍紧抱本心,便只能如温酒般失却烈性,腐成一滩浊水。

他抹了把嘴站起身,将最后一口臭豆腐汤灌下,喉间翻涌的不再是惶恐,而是对山河壮阔的敬畏。

夜色吞没坝子时,萧峰独立驿楼。远处苍山雪顶泛着幽蓝的冷光,二十斤苦荞酒在他血脉里烧成不灭的烽火。

康敏的幽香、套肠的浓烈、米线的滚烫,皆被这酒气涤荡成身后烟尘。

断肠套住千般味,烈酒浇开万里云。

爱恨如肴终入土,唯见星河卷侠魂。

驿马长嘶破晓,萧峰解下酒囊系于腰间。

前方大理的钟声穿透云雾,而他的影子,已烙进古道的每一粒尘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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