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邮局的十二片月光715
青石板路的尽头,藏着一间用旧木和玻璃搭的小邮局。屋顶铺着晒干的稻草,屋檐下挂着十二盏玻璃灯,每盏灯里都盛着半盏月光——那是邮局主人小刺猬阿栗,每天夜里从桂树枝上接的。邮局的木门上钉着块褪色的木牌,用松墨写着“星光邮局”,字的边角被风吹得有些模糊,却像睁着双温柔的眼睛,等着晚归的客人。
阿栗的刺上总缠着半卷棉线,爪子边放着个铁皮盒子,里面装着信封、邮票和削得尖尖的芦苇笔。他的个子只有南瓜那么大,每次开门都要踮着脚够门栓,可每当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他圆溜溜的眼睛里就会亮起光——妈妈走之前说过,星光邮局是给“心里装着牵挂”的人开的,只要有人来寄信,就说明还有人在等着远方的消息,妈妈也会循着牵挂,找到回家的路。
深秋的傍晚总来得特别快,晚霞刚把天空染成橘红色,冷风就卷着落叶,在邮局门口打了个转。阿栗坐在用银杏木做的柜台后,把铁皮盒子里的邮票摆得整整齐齐——有枫叶做的邮票,边缘带着锯齿;有桂花做的邮票,闻着香香的;还有银杏叶做的邮票,黄澄澄的像小扇子。他数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听见门外传来“哒哒”的脚步声,轻得像雨滴落在树叶上。
“请问……这里能寄信吗?”
阿栗赶紧抬头,看见一只小小的萤火虫站在门口。她的翅膀沾着露水,尾端的光点忽明忽暗,像是快没电的小灯笼。萤火虫的爪子里攥着一片皱巴巴的梧桐叶,叶面上用露水写着几行细细的字,风一吹就晃,好像要化在空气里。
“能寄!”阿栗赶紧从柜台后爬下来,小短腿跑得有点颠,“我是阿栗,星光邮局的管理员。你要寄信给谁呀?”
萤火虫慢慢飞到柜台前,把梧桐叶轻轻放在桌面上,声音软得像棉花:“我想寄给住在河对岸芦苇丛里的妈妈。昨天我飞去找她,发现芦苇丛被风吹倒了,我找不到她了……”她说着,尾端的光点暗了暗,“我想告诉她,我找到了新的住处,在老槐树下的树洞里,很暖和;我还想告诉她,我每天都能捉到甜甜的蚜虫,不用她担心。”
阿栗小心地拿起梧桐叶,指尖碰着露水,凉丝丝的。他怕露水晒干,赶紧从铁皮盒子里拿出个透明的玻璃信封——这是妈妈留下来的,专门装用露水写的信。“河对岸的芦苇丛要走很远哦,”阿栗抬头看着萤火虫,“要飞过窄窄的小溪,还要绕过长满荆棘的灌木丛,晚上可能会遇到夜风,你的信会不会怕呀?”
萤火虫的翅膀抖了抖,尾端的光点忽然亮了些:“不怕!只要妈妈能收到信,我就不怕。”她从翅膀下掏出一颗亮晶晶的露珠,放在柜台上,“这是我早上在荷叶上接的露珠,能当邮费吗?我没有别的东西了。”
阿栗看着那颗滚来滚去的露珠,心里暖暖的。他把露珠推回给萤火虫:“星光邮局寄信不要邮费,只要你心里装着牵挂,就是最好的邮费啦。”他从铁皮盒子里拿出一张桂花邮票,仔细贴在玻璃信封上,“桂花邮票会跟着香味走,芦苇丛里有芦花的香味,它一定能找到你妈妈的。”
萤火虫看着阿栗把玻璃信封装进一个小小的竹篮,又把竹篮挂在门口的桂花枝上——那是星光邮局的“邮筒”,每天夜里,会有带着星光的风来取信,把信送到远方。“风真的能把信送到吗?”她小声问,尾端的光点忽闪忽闪的。
“当然啦!”阿栗指着天上刚冒出来的星星,“带着星光的风见过所有的牵挂,它知道你妈妈在等你的消息,肯定会把信送到的。”
萤火虫高兴地转了个圈,翅膀上的露水洒在柜台上,像掉了一地的小星星。“谢谢你,阿栗!我明天会来等妈妈的回信的!”说完,她扇动翅膀,朝着老槐树的方向飞去,尾端的光点在暮色里,像一颗慢慢移动的小星辰。
看着萤火虫的背影,阿栗忽然觉得邮局里不那么冷清了。他把桂花枝上的竹篮又理了理,心里盼着萤火虫的妈妈能早点收到信。
接下来的三天,萤火虫每天都会来邮局门口转一圈。第一天她带了一片新鲜的槐树叶,说要给阿栗当书签;第二天她带了一颗甜甜的野浆果,说能补充力气;第三天她什么也没带,只是站在桂花枝下,仰着头看竹篮,尾端的光点蔫蔫的,像快熄灭的小灯。
阿栗看着她的样子,心里也跟着着急。他每天晚上都会坐在门口,等着带着星光的风回来,可风每次都只送来别的信,没有萤火虫妈妈的回信。直到第四天早上,天还没亮,阿栗就被桂花枝上的“沙沙”声吵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爬起来,看见竹篮里挂着一个小小的芦苇信封,信封上沾着芦苇絮,还带着淡淡的河水味。萤火虫已经站在门口了,尾端的光点亮得像小太阳,看见阿栗就赶紧飞过来:“阿栗!阿栗!是不是妈妈回信了?”
阿栗赶紧取下芦苇信封,小心地拆开——里面是一片晒干的芦苇叶,叶面上用芦苇汁写着几行歪歪扭扭的字,字的旁边还画着一只小小的萤火虫,翅膀上带着和她一样的光点。“我的小宝贝,妈妈收到你的信啦!”阿栗轻声念着,“妈妈只是搬到了芦苇丛深处,那里的芦苇更结实,不会被风吹倒。妈妈每天都在找你,看到桂花邮票上的香味,就知道是你寄来的信啦。明天早上,妈妈会在小溪边的大石头上等你,我们一起去捉蚜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