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 西厢(第3页)

  这举动惊得杨炯怒从心起,锦袍“唰”地甩落青砖,未待郑秋阖眸,已将人拦腰抱起。

  郑秋只觉天旋地转间,后背已贴上冰凉的紫檀书案,檀木纹理硌得她直发颤。

  杨炯单膝顶开她乱蹬的双腿,鼻尖几乎要触到她汗湿的鬓角,望着她圆睁的杏眼,冷笑道:“倒要瞧瞧,今日是谁先服软!”

  郑秋又急又气,张口便要咬他肩头,却被他抢先含住耳垂。那温热的触感如电流般窜过全身,惊得她指尖发颤,连裙裾都抓握不住。

  “放开……”郑秋的抗议化作气若游丝的呜咽,却换来他在颈侧辗转厮磨,锁骨处传来的轻咬让她浑身发软。十指深深掐入他臂膀,却不知是要推开这人,还是将他拉得更近。

  杨炯忽地停住动作,嗓音沙哑:“只要你说句软话,我便罢手。”

  郑秋泪眼迷蒙地望着眼前双目赤红的杨炯,银牙紧咬,别过脸去。青丝如墨瀑垂下,遮住她泛着潮红的面颊,只余急促的喘息在静谧书房里回响。

  “这可是你自找的!”杨炯喉间溢出低吼,指尖已触到她裙带。

  “杨炯!你好狠的心!”郑秋突然泪如雨下,发间金钿歪斜,半敞的衣襟像揉皱的鲛绡,“既说要三书六礼娶我,如今却这般……”

  话音未落,已被杨炯狠狠吻住。这个吻毫无章法,带着茶香和墨味,烫得叫人无处可逃。

  郑秋怔怔望着眼前颤动的睫毛,直到唇角尝到咸涩,才惊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杨炯抵着她额头,气息灼热:“郑秋!我爹亲赐的玉佩,岂是随意予人的?若我没那份心,何苦由着你这般作践?”

  郑秋抽噎着揪住他衣襟,珠泪涟涟:“我偏不要这不明不白的少夫人名头!”

  杨炯又气又笑,无奈叹道:“你且说,想何时过门?是同去江南操办,还是就在京中择个吉日?若是着急,咱们现在就拜堂入洞房!”

  话未说完,郑秋已羞得满面通红,抄起账册便打:“满嘴混话!也不怕教人听了去!”

  杨炯笑着接住账册,忽而敛了笑意,执起她手按在自己心口:“你要名分,杨家给你!实的虚的,只要你点头,即刻便能办!”

  郑秋又气又急,捶了他一下:“猪头!我要的是你这颗心,若不是真心相待,纵有万千名分又有何用?”

  “我还不够真心?”杨炯苦笑道,“千里外写信最多的是我,见不着你日夜牵挂的也是我,如今倒好,反被你拿捏得没了脾气!”

  郑秋轻哼一声,赌气道:“不够!我要做你心尖上的人,否则绝不罢休!”

  杨炯叹息着将她扶起,揽在膝上:“这次回来,定要好好陪着你。听闻你博古通今,正巧我也想讨教一二。待过了这阵子,再陪你出城写生,看看谁笔下的春色更胜一筹。”

  郑秋破涕为笑,环住他脖颈挑眉:“你且放马过来!”

  两人耳鬓厮磨,轻声说着体己话。

  正说得缱绻,郑秋忽的娇嗔一声:“说好只闹着玩的!你……你这手往哪放?”

  杨炯挑眉轻笑,指尖划过她泛红的脸颊:“我方才细想,‘秋菊含朱’这典故,倒真应景得很。”

  说罢,引得她又羞又恼,粉拳如雨点般落在他肩头。

  两人正说得耳热,忽听得西窗外传来一声轻笑:“这般热闹,可要误了晚饭?”

  郑秋与杨炯如遭雷击,浑身僵住,缓缓转头望去,只见楚夫人斜倚窗棂,嘴角噙着促狭笑意,眼中满是调侃。

  “娘!”郑秋惊得花容失色,杨炯亦倒抽凉气,两人慌得如惊弓之鸟,忙不迭分开。

  郑秋手忙脚乱抓起砚台当镜子,匆匆整理鬓发;杨炯则拎起青瓷笔洗,往脸上胡乱泼水,想要冲去脸上抓痕。

  楚夫人慢条斯理推开雕花窗,语带双关:“秋儿查账这般用心,莫不是连衣襟上的针脚都细细数过了?”

  杨炯左脚还踩着半截散开的裙带,右手抖着账本强作镇定:“岳母有所不知,我与杕韵正为中央银行利差之事争执,些许小分歧罢了!”

  “正是正是!”郑秋攥着裁纸刀往发髻上插,试图遮掩凌乱发丝,“您瞧这账目……”

  话未说完,袖中撕碎的彩笺如蝶纷飞,簌簌飘落。

  楚夫人见状,忍俊不禁:“这新式算筹倒是有趣,可算出个名堂来?”

  杨炯老脸涨得通红,抓起紫毫笔在账册上胡乱勾画:“算清了!算清了!”

  “算到秋儿脖颈上去了?”楚夫人忽而指着郑秋锁骨处晕染的墨迹,“这算盘珠点得别致,莫不是嫌纸不够用?”

  郑秋惊呼一声,慌忙抬手遮掩,却碰翻了一旁的松烟墨锭。杨炯急忙去扶,不料袖口扫落笔架、笔砚,一片狼藉,更显慌乱。

  楚夫人终于笑出声来:“快些收拾了来用饭,厨房煨着鹿茸甲鱼汤,补补你们这‘算账’耗损的精神。”

  说罢,莲步轻移,留下两人面面相觑,尴尬得恨不能寻个地缝钻进去。

  待楚夫人脚步声渐远,郑秋猛地转身,杏眼圆睁嗔道:“瞧瞧这丑态!都怪你!”

  杨炯挠着后脑勺,讪讪赔笑,一张脸涨得通红。

  “还我绣鞋!”郑秋扑到他怀中抢夺,杨炯猝不及防,脚下一滑,竟带着她双双跌坐在地。

  四目相对时,杨炯忽地坏笑:“郑夫子,我方才说的‘秋菊含朱’……”

  “呸!谁与你说这些浑话!”她挣扎着要起,却被他牢牢搂住。

  “郑夫子,我还没见秋菊含朱呢?”

  “含你个头!”

  “好杕韵!”

  “不行!”

  “好娘子!”

  “不……呀……你这登徒子!”

  夕照透牖,映金红于西窗。

  青砖之上,碎纸簌簌有声。

  俄而笑若银铃骤起,檐铃随风,自成清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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