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宫斗(第3页)

  话音未落,她已反手扣住顷杯脉门,只听“叮”地一声脆响,银针坠落在金砖地上。

  “杨炯都舍不得重话训我,你竟敢对我动手?简直找死!”

  “够了!”李潆猛地拍案而起,案上茶盏震得跳起,茶汤泼洒在织锦桌布上,洇出深色水痕。

  “李嵬名,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动你?”她冷笑一声,扬手示意。

  但见长生乐率领摘星处众人闯入殿中,面具在日光下泛着森冷幽光,恍若阎罗殿前的索命鬼差。

  “今日这胎,非打不可!你若乖乖配合,我还能保你周全;若是执迷不悟,休怪我让兴庆府为你陪葬!”

  李嵬名听了,忽然仰头大笑,笑得珠泪滚滚落下:“好一个铁血公主!可还记得去年在兴庆府中,你我同榻而眠,说好要做彼此孩儿的干娘?如今倒好,竟要亲手杀了杨家血脉!”

  她眼中泪光闪烁,既有嘲讽又有悲戚。

  李潆转头看向顷杯,见她微微颔首,心中一狠,怒声道:“你明知这腹中孩儿是何光景,为何还要执迷不悟?莫不是要将所有人都拖入深渊?”

  “这是我的儿子!你凭什么替我做主!”李嵬名状若疯魔,凄厉嘶吼,面上泪痕斑驳,哪里还有半分平日的端庄模样。

  “你当我愿意!你若肯让他远离家业纷争,纵是上天摘星我也由得你!可你做得到么?”李潆咬牙切齿,指尖几乎要将桌沿掐碎。

  李嵬名浑身颤抖,心中悲怆难抑,冷声逼问:“这是你一人之意,还是家中长辈的意思?”

  “我李潆一人做事一人当!决不能让家业毁在你手里!”李潆掷地有声。

  “好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李嵬名忽而凄厉大笑,“你不敢说,我便亲自去问个明白!”

  李潆见她这般疯癫,心下一横别过脸去,朝长生乐颔首下令:“动手!”

  摘星处众人得令扑前,李嵬名却突然抓起茶盏砸向烛台。“腾”地一声,火焰窜起,瞬间引燃四周帐幔。

  身后女卫趁机背起她冲向窗口,却见李澈仗剑拦在门前,剑尖寒光凛冽:“姐姐,你走不得。”

  李嵬名咬牙抛出一把迷烟,趁众人闭眼时,竟摸出火折子点燃了腰间轰天雷的引线。

  李潆惊呼“小心”,却见李澈已挥剑斩断引线,剑锋擦着李嵬名鬓角掠过,削落几缕青丝,险象环生。

  混乱中,顷杯终于寻得空隙,银针如电射向李嵬名小腹三穴,却被藩僧横刀拦下,刀刃在她手臂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顿时浸透衣袖。

  “走!”李嵬名趁机跃上窗台,却因动作剧烈引发腹疼,股间忽觉热流涌出,鲜红血迹顺着裙摆蜿蜒而下,在青砖上落下朵朵红莲。

  她咬着牙翻出窗外,早有扮作宫女的军机堂女卫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将李嵬名护上马车。

  车辕一响,马蹄如飞,李嵬名手持轰天雷,立于车头大声呵斥,周围守军吩咐避让不敢拦阻,马车转眼间便已驶出皇宫。

  李潆带人追至殿前,只见李嵬名那回望的眼神中,满是愤恨与痛苦,直看得人心头一颤。

  李澈握剑便要追去,却被李潆一把拉住。她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恍惚间,指尖还残留着方才触碰李嵬名小腹的温度。

  那胎动时有时无,再想起李嵬名临走前那抹诡异的笑,猛地转身看向顷杯:“你且实话告诉我,那胎儿究竟如何?”

  顷杯郑重颔首:“说来蹊跷,那胎儿似是用了秘法,月份竟有提前之象。即便胎心强壮,可奴婢敢断言,此胎神魂不聚,日后定是痴傻之儿。”

  听闻此言,李潆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踉跄着扶住廊柱:“不好!她定是从吐蕃藩僧处得了什么邪药!速速派人去护着她!若出半点差错,我唯你们是问!”

  话未说完,多日来积压的忧思怒恨一并涌来,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溅而出,整个人瘫倒在地。

  “姐——!”李澈惊呼着扑上前,慌忙将她抱住,颤抖着探她内息。

  李潆摆了摆手,强撑着坐起,眼底寒芒一闪,朝身后内卫厉声道:“即刻将灵州的道士和尚尽数抓来!我倒要看看,李嵬名究竟吃了什么妖物!还有那个吐蕃藩僧,半个时辰内,必须审出些东西来!”

  “遵令!”内卫们齐声应诺,顷刻间便如星流云散,各自领命而去。

  殿内只余一片狼藉,烛火摇曳间,映得满室血痕愈发刺目。

  李潆深深凝望着焦急的李澈,良久方叹道:“梧桐,可是快过生辰了?”

  李澈一愣,虽不知姐姐为何有此一问,仍如实答道:“尚有一月呢。”

  李潆颔首,握住她的手轻轻晃了晃,柔声道:“你到底是大了,姐姐纵是想护你一辈子,也护不得啦。往后有些路,你须得自己走才行。”

  “姐……”李澈喉间酸涩,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李潆幽幽叹了口气,续道:“李嵬名如今已是穷途末路。去投她弟弟,便是与西夏为敌;回灵州,又怕我暗中下手。依我看,她必定是回长安找杨炯撒泼去了。

  你即刻带摘星处的人返程,若能在路上截住她,便让顷杯仔细诊视,务必保她周全,再斟酌是否留下那孩子。若寻不见人,便提前回长安,找到郑秋,让她设法料理此事。

  事不宜迟,即刻动身!”

  “姐!那你……”李澈眼底满是担忧。

  李潆摇头轻笑:“我身子如何,自己最是清楚。莫要耽搁了正事,速去速回!”

  李澈见姐姐神色郑重,便不再多言,利落收起长剑,带着众人风风火火冲出殿去。

  李潆望着众人消失在黄昏赤霞中的背影,忽而轻声唤道:“娘,女儿不知这般做是对是错,可这事终究不能替她做主,便由着她去吧。”

  言罢,李潆扶着廊柱缓缓起身,脚步沉重地向内宫走去。

  残阳曳其影,背影寂寥,若秋鸿徘徊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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