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3章 御街明志(第2页)
那曹彪一脚踹出,正自觉得稍稍解气,忽闻身后恶风不善,夹杂着浓烈的杀机,骇然回头,只看到杨炯那张怒意滔天的脸已近在咫尺。
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觉眼前一花,手腕已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死死攥住。
杨炯盛怒之下,出手再无半分留情。
他习的本是战场搏杀的真功夫,盛怒之下更是力贯千钧。
只听“喀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伴随着曹彪撕心裂肺、不似人声的惨嚎,他那只方才逞凶踹人的右腿小腿骨,竟被杨炯硬生生一脚踩断。
骨茬刺破皮肉,鲜血瞬间染红了裤管。剧痛让曹彪面孔扭曲如鬼,涕泪横流,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抱着断腿翻滚哀嚎不止。
杨炯犹不解恨,眼神冰冷如九幽寒冰,抬脚便狠狠踏在曹彪完好的左腿膝盖上,又是“咔嚓”一声。
这凶悍的护卫头目,眨眼间双腿俱废,痛得浑身抽搐,只剩下杀猪般的嚎叫在长街上回荡,凄厉无比。
“侯爷饶命!侯爷饶命啊!”其余几个刚爬起来的曹家护卫,见此惨状,吓得魂飞魄散,扑通跪倒一片,磕头如捣蒜,浑身抖如筛糠。
“杨炯!你……你竟敢如此!!”曹子鱼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变故惊得倒退一步,旋即一股前所未有的狂怒冲垮了她最后一丝理智。
她再也顾不得什么魏王妃的仪态,什么世家女的矜持,指着杨炯,手指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带着破音,“你……你怎敢如此残害我曹家护卫?!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眼里还有王法吗?!你……你欺人太甚!”
曹子鱼胸中气血翻涌,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呕出血来。
打狗尚需看主人,杨炯此举,无异于将她的脸面、将宁晋曹氏的尊严、甚至将魏王府的威仪,都狠狠踩在脚下,反复践踏!
杨炯缓缓收回脚,看也不看地上如同烂泥般哀嚎的曹彪,只是掏出一方素白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靴面上沾染的些许血迹和尘土,动作优雅得近乎残忍。
可这血迹却已深入,擦了几下后见擦不干净,杨炯骂了一声“真晦气”,随手将手帕扔在那哀嚎的曹彪身上。
缓缓抬起眼眸,目光如冷电般扫过状若疯癫的曹子鱼,那眼神里的轻蔑与寒意,比方才的戏谑更让曹子鱼如坠冰窟。
“王法?”杨炯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森然,“本侯刚才本已打算揭过,不与尔等计较。纵马驰骋朱雀大街,险些撞死那无辜女童,已是犯了大忌!本侯念在你一个女子和魏王的面子上,只予口头告诫,已是格外开恩!”
他顿了顿,眼神陡然变得凌厉如刀,直刺曹子鱼,冷声道:“谁知尔等不知收敛,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竟敢在长安城内,朱雀御街之上,对毫无还手之力的老弱百姓逞凶施暴!一脚踹出,视人命如草芥!好一个宁晋曹氏!好一个魏王府的威风!当真是以为这长安城,是尔等可以无法无天的法外之地了吗?!”
杨炯每说一句,曹子鱼的脸色便白上一分,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杨炯所言,句句在理,字字诛心。
纵马在前,伤人在后,铁证如山。
曹子鱼纵然有千般委屈,万般愤怒,此刻也被这煌煌正理堵得哑口无言。
杨炯不再看她那惨白的脸,转身看向谭花。
谭花心领神会,轻轻挥手,冷声道:“来人!”
话音未落,只听街道两旁原本看似寻常的店铺、巷口,瞬间涌出数十名身着玄色劲装、腰佩制式长刀的精壮汉子。
他们动作迅捷,步履沉稳,眼神锐利,行动间带着一股子训练有素的肃杀之气,正是负责京城反谍、拥有缉捕之权的皇城司缇骑。
“皇城司听令!”为首一名面容冷峻的校尉抱拳躬身。
“将宁晋曹氏今日于朱雀大街纵马行凶、殴打无辜百姓的这十三名恶奴,尽数拿下!押回皇城司!”谭花的声音斩钉截铁,响彻长街,“依律,御街纵马,当街逞凶,重伤无辜,每人重责五十军棍!”
杨炯听了,补上一句:“给本侯狠狠地打!让他们好好长个记性,明白明白长安城的规矩!”
“喏!”众缇骑轰然应诺,声震屋瓦。
话落,皇城司如狼似虎般扑向那些早已吓得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的曹家护卫,铁链哗啦作响,瞬间便将包括那断了腿的曹彪在内,十三人全部锁拿。
任凭他们如何哭嚎求饶,挣扎反抗,在训练有素的皇城司缇骑面前,都如同待宰羔羊,被毫不留情地拖拽而去,只留下一地狼藉和凄厉的余音。
“杨炯——!!!”曹子鱼眼睁睁看着自己带来的护卫被如数抓走,听着那“五十军棍”冷酷命令,只觉一股逆血直冲天灵盖,眼前金星乱冒,所有的理智、算计、隐忍,在这一刻彻底被滔天的怒火和极致的屈辱焚烧殆尽。
她发出了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那声音里充满了绝望、怨毒和疯狂的恨意,仿佛要将整个朱雀大街都撕裂开来,“你敢——!!!”
这一声尖叫,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然而,杨炯却仿佛根本没听见这声撕心裂肺的呐喊。他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负手而立,冷冷地扫视着被清理的现场,目光落在被谭花小心翼翼扶起、正由人紧急施救的老汉身上,眉宇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寒霜。
对于身后那个形如疯妇、目眦欲裂的魏王妃,他连一丝回应的兴趣都欠奉。
就在这剑拔弩张、气氛压抑到极点的当口,一个温润平和、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笑意的声音,不疾不徐地自人群后方传来:“哦?这是怎么了?好大的阵仗。子鱼,何事如此喧哗?又是谁……惹得咱们的镇南侯生这么大的气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人群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分开,一顶玄色金纹、彰显亲王身份的八抬大轿稳稳落下。
轿帘掀开,一位身着蟒袍玉带、头戴紫金冠的年轻男子,在几名气度沉凝的侍卫簇拥下,缓步而出。
他面容俊朗,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煦笑意,步履从容,气度雍容华贵,正是魏王李泽。
李泽目光先是温和地扫过气得浑身发抖、几乎站立不稳的曹子鱼,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随即那含笑的眼神便如春风化雨般,精准地落在了场中负手而立、面沉如水的镇南侯杨炯身上。
“子鱼第一次来京,莫要闹得太难看!”
杨炯冷笑一声,斜睨着李泽道:“我说李泽,你从哪儿寻来的这般蠢笨妇人?依我看,你迟早要栽在她手里!”
“你……”曹子鱼气得浑身发颤,正要发作,却被李泽抬手拦住。
“她可不是什么蠢妇人,”李泽沉声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郑重,“她乃是本王未来的王妃,宁晋曹氏嫡女曹子鱼,前梁曹德昭,曹殿帅的爱女。”
杨炯闻言,脑中飞快一转,忽地想起了曹德昭的名号,不由得嗤笑出声:“李泽啊李泽,你也不嫌丢人!你大哥娶了王家女,二哥娶了崔家女,便是你四弟也娶了将门虎女,偏你却找了个首鼠两端的家族,小心将来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