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5章 意外(第3页)

  她打了个小小的酒嗝,脸颊红得像熟透的樱桃,眼神飘忽地落在杨炯脸上,“可自从你走了,她就把自己关在那小厨房里,笨手笨脚地学啊,切到手指是常事,熏得满眼是泪……也……也不吭一声,全是听说大华习俗,丈夫归来妻子要亲自设宴!”

  她又猛地灌了一口酒,辛辣的滋味让她蹙紧了秀眉,却更激起了心头的酸楚。

  “她……她心里苦啊!像泡在黄连水里……”王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醉眼朦胧中,眼前仿佛浮现出姐姐那孤寂的身影,“高丽那帮豺狼,不是逼她嫁去和亲,就是要取她性命!她一个女儿家能靠谁?只能靠她自己!撑着……硬撑着……”

  王芝用力拍了拍自己单薄的胸口,仿佛那里也承受着姐姐的重负,“我见过好多次,她就一个人坐在江华港那冰冷的海边礁石上,呆呆地望着海的那一头,海风吹得她头发都乱了,那背影孤零零的,看得人心都要碎了!”

  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地涌出,顺着王芝滚烫的脸颊滑落,滴在衣襟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她抬起泪眼,迷蒙地望着杨炯冷硬的侧脸,那线条在醉眼看来,竟有些模糊不清的重影。

  她伸出手指,颤巍巍地指向杨炯,指尖几乎要触到他的鼻尖:“你……你看见没有?她的头发一直就那么短!那么短!”

  她激动地比划着,“顶着多少人的指指点点,多少的非议嘲笑,她都忍着!为什么?就因为你说过一句,你喜欢她短发时的样子!”

  王芝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深深的控诉与不解,“她就是想让你记住她啊!记住她最初的样子,哪怕……哪怕你现在连看都不愿多看她一眼。”

  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语不成句。那压抑了太久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在烈酒的催化下彻底崩溃。

  王芝猛地将怀中沉重的酒坛往桌上一顿。“哐当”一声巨响,坛中残余的酒液剧烈晃荡,溅出不少,泼湿了桌面,浓烈的酒气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她自己也因这用力过猛,加上酒力彻底上头,脚下虚浮,一个趔趄,娇小的身躯便不受控制地向前软倒。

  这一倒,正正朝着杨炯的方向。

  杨炯在她情绪失控、泣诉之时,眉头已然紧锁。他虽未看她,但全身的感官却绷紧如弦,时刻留意着身边的动静。

  王芝向前扑倒的瞬间,他几乎是出于本能地迅疾出手。右手闪电般探出,一把揽向她的腰肢,意图稳住她的身形。

  然而,变故来得太过突然。

  王芝倾倒的势头极猛,杨炯坐着的锦墩又非固定。他揽住她纤细腰肢的刹那,王芝全身的重量加上前冲的惯性,猛地带得他身下的锦墩向后一滑。

  “砰!”

  一声闷响,杨炯身形不稳,抱着王芝向后倒去。他反应极快,左手下意识地撑向地面,才勉强卸去大半冲势,没有重重摔在地上。

  然而,就在这电光石火、重心彻底失衡的混乱瞬间,王芝的脸,因着惯性,不偏不倚,正正撞在了杨炯的唇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滞。

  双唇相触,一个柔软,带着泪水的咸涩和烈酒的灼热芬芳;一个微凉,带着猝不及防的惊愕。

  一股奇异到无法言喻的电流,瞬间从这意外的接触点炸开,以摧枯拉朽之势,蛮横地轰入两人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

  王芝脑中一片空白,所有的哭诉、所有的委屈、所有的醉意,仿佛被瞬间抽空,只剩下唇瓣上那清晰无比、带着陌生男子气息的微凉触感。

  她惊恐地瞪大了那双迷蒙的醉眼,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瞳孔深处映出杨炯骤然放大的、同样写满了震惊的俊脸。

  杨炯更是如遭雷击,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此刻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他清晰地感觉到唇上那温软、带着酒气与泪意的触碰,像一道不受控制的烈焰,瞬间点燃了他所有的感官,烧得他引以为傲的冷静与自持摇摇欲坠。

  两双眼睛,在极近的距离里死死对视着。

  震惊、慌乱、无措、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无数复杂的情绪在其中激烈地冲撞、翻涌,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王芝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杨炯骤然变得灼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脸颊,那温度烫得她心尖发颤。

  杨炯则闻到了她发间淡淡的、混合着酒气的少女馨香,以及她脖颈间肌肤散发出的温热气息,那线条优美的雪颈就在他眼前,细腻得如同上好的白瓷,此刻却因震惊和羞窘而微微绷紧,透出诱人的粉色。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对视中,就在两人几乎同时从这石破天惊的触碰中惊醒,身体本能地想要分开这无比尴尬的距离之时。

  “吱呀——!”一声。

  偏厅那扇厚重的雕花木门,毫无预兆地,被人从外面豁然推开。

  门外廊下的天光,带着四月午后微醺的暖意,瞬间毫无遮拦地倾泻而入,照亮了厅中这纠缠在一起的、狼狈不堪的一幕,也照亮了门口那道亭亭玉立的倩影。

  王槿静静地立在门槛之外。

  她那头标志性的、利落干净的短发,被廊下穿堂而过的春风拂得微微有些凌乱,几缕碎发贴在光洁饱满的额角。

  身上是一件素雅的月白色春衫,勾勒出修长挺拔、如青竹般秀逸的脊背线条,领口微敞,露出一截精致如玉的锁骨。

  她脸上惯有的、那抹令人如沐春风的浅笑,此刻却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张绝美的容颜上,没有任何剧烈的情绪波动,平静得像一泓深秋的古潭水,不起半分涟漪。

  唯有那双秋水般澄澈的眼眸,眸光平静得近乎漠然,沉沉地落在屋内两人紧贴的身体、尚未彻底分开的唇瓣上,如同冰封的湖面,倒映着这无声却惊心动魄的一幕。

  厅内死寂,时间仿佛凝固成了冰。

  良久,一声极其平淡、听不出丝毫波澜起伏的嗓音,如同冰面碎裂的微响,轻轻响起:“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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