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7章 灭门(第3页)

  手中长剑不再追求奇诡刁钻,而是以一种堂皇正大、却又玄奥莫测的轨迹递出。

  剑尖所指,仿佛牵引着九天星辰之力,带着一种摘星拿月的无上气魄,直刺平之澜那看似无懈可击的“金刚怒目”刀势的最核心一点。

  “什么?!”平之澜脸上的狂笑瞬间凝固,化为极致的惊骇。这剑势,这气息,与方才那灵动如水的剑法截然不同。

  浩瀚、磅礴、深邃,仿佛直面整个星空倾轧而下,他赖以自傲的佛门刚猛刀意,在这股浩瀚星力面前,竟显得如此渺小可笑。

  谢令君一剑“瑞龙吟!”

  剑光如龙,吟啸九天,精准无比地点在平之澜长刀力量流转最薄弱处。

  “铛——!!!”

  一声远超之前的恐怖爆鸣,平之澜只觉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自刀身传来,如同被狂奔的巨龙正面撞击。

  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淋漓,那柄精钢打造的倭刀,竟被这一剑点得从中弯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整个人如遭重锤,闷哼一声,气血翻腾,踉跄着连退数步。

  二剑“归去来!”

  谢令君得势不饶人,剑势如行云流水,毫无滞涩地由“瑞龙吟”的堂皇转为“归去来”的飘渺空灵。

  剑光仿佛超越了空间与时间的束缚,带着一种看破红尘、归返本真的超然意境,却又蕴含着致命的杀机。

  剑光一闪,如同惊鸿一瞥,瞬间穿透了平之澜因巨震而露出的胸前空门。

  “噗嗤!”

  利刃入肉,血花绽放。

  平之澜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深深没入自己左胸的长剑。剧痛与冰冷的死亡感瞬间攫住了他咽喉,他想怒吼,想挣扎,却只喷出一口带着内脏碎块的污血。

  三剑“折花令!”

  谢令君眼神冰冷如万古寒冰,手腕轻旋,长剑在平之澜心脏中猛地一绞。

  “呃……嗬……”平之澜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带着无尽的怨毒、恐惧与不甘,庞大的身躯轰然向后栽倒,重重砸在地板上,鲜血自他胸口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身下昂贵的织锦地毯。

  摘星剑法囊括摘星处一十三名剑术高手的成名绝技,此仅仅三剑,方才还不可一世的平家大公子、内家高手平之澜,就已毙命当场。

  整个三楼,死寂得可怕。唯有鲜血流淌的细微声响,以及平朝飞和那华服老者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谢令君缓缓抽出滴血的长剑,看也不看脚下尚在抽搐的尸体,冰冷的眸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冰锥,射向瘫坐在主位上、抖如筛糠的平朝飞。

  她缓步上前,剑尖斜指地面,血珠沿着剑锋滑落,在地毯上晕开一朵朵小小的血花。

  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平朝飞的心尖上,令他瞳孔中彻底被恐惧覆盖。

  “谁是平家主?”谢令君的声音毫无起伏。

  “他!他是!”那华服老者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猛地指向身旁的平朝飞,同时身体拼命向后缩去,瞬间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脸上满是恐惧与急于撇清的惶急,“我是藤原家的藤原三郎!我跟他们不熟!我只是来做客的!姑娘饶命!饶命啊!”

  平朝飞被同伴出卖,又惊又怒,但死亡的恐惧却压倒了一切。

  他强自镇定,努力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用生硬的大华语结结巴巴道:“姑……姑娘息怒!我是平朝飞!您与我平家,定是有什么天大的误会!您尽可直言!钱财?权势?美男?我平家都可以给!都可以谈!”

  谢令君不再看他那令人作呕的嘴脸,漠然问道:“认识桃谷村正吗?”

  “桃……桃谷村正?”平朝飞一愣,眼中满是茫然和极度的困惑,这个名字对他而言,陌生得如同路边的尘埃,“姑娘,这桃谷村正是?”

  谢令君默然。火光在她清冷的眸子里跳跃,映不出丝毫温度。她看着平朝飞那张写满不解与恐惧的老脸,仿佛看到了这姬路城、这倭国权贵阶层最本质的傲慢与残忍。

  “看来,有些人,在你们眼里,从来就不是人。”谢令君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却蕴含着洞穿世情的悲凉与滔天的怒火。

  话音落,剑光起。

  一道凄艳的血光冲天而起,平朝飞那颗带着茫然与惊惧的头颅,翻滚着飞了出去,无头尸身颓然栽倒,颈腔中的鲜血喷溅在描金的屏风上,绘出一幅残酷的泼墨。

  “啊——!!!”藤原三郎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头磕得砰砰作响,涕泪横流,用倭语夹杂着大华语疯狂求饶:

  “姑奶奶饶命!饶命啊!我真的不是平家人!我是藤原家的藤原三郎!我是奉家主之命,特来此地与平家主和德川氏商讨防务的!我跟他们真的不熟!您就饶了我吧!”

  “商讨防务?”谢令君剑尖指向藤原三郎的咽喉,冰冷的触感让他瞬间僵住,求饶声戛然而止。

  藤原三郎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语速快得像连珠炮:“是协助防务!大华的麟嘉卫攻势太猛,摄津后方的泥蛙沼防线尚未构筑完毕。家主命我来此,督促平家与德川家尽快拿出阻滞麟嘉卫推进的方案。真的!千真万确!我就是个传话跑腿的呀!”

  “你有泥蛙沼的防卫图?”谢令君声音依旧冰冷。

  “没……没有!”藤原三郎头摇得像拨浪鼓,“这是绝对机密,整个藤原家都没几个人知道。小人地位低微,实在接触不到啊!”

  这般说着,见谢令君眼神转冷,剑尖似乎又要往前递,吓得魂飞魄散,赶忙补充道:“慢慢慢!我听说,最近主家好像暗中购买囤积了大量毒药毒物,非常非常多,其他的小人真不知道了,不敢有半句虚言!”

  谢令君盯着他惊恐欲绝的眼睛数息,确认其并未说谎,当即并不多言,剑光再闪。

  “噗!”

  藤原三郎的求饶声戛然而止,眉心一点殷红迅速扩散,尸体软倒在地。

  谢令君还剑入鞘,那一声清脆的“铮”鸣,仿佛是这血腥屠场最后的休止符。

  浓烈的血腥味充斥鼻腔,令人作呕。她的目光扫过狼藉血腥的三楼,最终落在角落。

  那里,蜷缩着几个同样穿着薄纱、早已吓得昏死过去或瑟瑟发抖、眼神空洞如玩偶的幼童。

  谢令君眼中掠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这些无辜的孩子,生于污泥,又能如何?

  她不是救世主,长剑染血,只为复仇,亦为斩断这吃人的锁链,至于其今后命运几何,并不是她能左右。

  谢令君默然转身,不再看那人间地狱,踏着粘稠的血泊,缓步走下楼梯。

  一楼大厅,小花蜷缩在门外阴影里,小脸煞白如纸,地上满是她呕吐的秽物。她亲眼目睹了谢令君从一楼杀上三楼的整个过程,那残酷的景象让她胃里翻江倒海,恐惧与震撼交织。

  但当看到那青衫身影安然无恙地从血与火中走出时,她眼中又爆发出崇拜的光芒。

  “姐姐!”小花的声音带着颤抖和难以抑制的激动,“你好厉害呀!”她看着谢令君,如同看着一尊降世的战神。

  “怎么?”谢令君脚步未停,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清冷,只是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想学?”

  小花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她小跑着跟上谢令君,声音因激动而有些结巴:“我……我能学吗?”

  谢令君脚步微顿,侧头看了她一眼,昏暗中,她枯黄的小脸上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谢令君唇角似乎极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调笑:“我青萍门可不收笨徒弟。”

  “我……我……”小花被问得一滞,随即挺起小胸脯,努力回忆着,“我跟我爹学织网、撒网、认潮水,一天就学会了!村里阿伯都说我机灵!”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

  谢令君继续往前走,声音飘散在带着血腥气的夜风里:“学武可比撒网认潮水要累上千百倍。”

  “我不怕累!”小花立刻大声道,小拳头紧紧握着。

  “我小时候,”谢令君望着远处沉沉的黑夜,声音带着一丝悠远,“也这么说过。”

  小花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

  两人走出御女楼那血腥污秽之地,走出平府那如同巨兽尸骸般的深宅大院。

  夜风卷来,吹散了浓重的血腥,却吹不散谢令君心头的沉重。

  小花见谢令君似乎要往城外方向走,忍不住问道:“姐姐,我们现在去哪?”

  谢令君停下脚步,望向东北方那深沉无边的黑暗,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泥娃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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