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2章 漠北烽烟(第2页)
后队紧跟着猛然加速,马刀出鞘,寒光如林,借着箭矢的掩护,直插敌阵心脏。
八百人冲锋,竟有千军万马之势,显是漠北顶尖的精锐。
“举网!”萧伯远一声暴喝,声如裂帛。
前排曳剌军闻令而动,手臂肌肉坟起,猛地将那折叠的粗麻大网甩出。数张巨网迎风展开,瞬间兜头罩向冲锋在前的克烈骑兵。
网上寒光点点,尽是锋锐刀片。冲势正猛的克烈骑兵收势不及,连人带马撞入网中。刀片深深切入皮肉,战马惨嘶,骑士哀嚎,滚落尘埃,随即被后续冲上的同伴铁蹄践踏,顷刻化作肉泥。
“轰天雷!”萧崇女的声音冰冷响起。
数十枚黑沉沉的铁疙瘩带着嗤嗤燃烧的火绳,从曳剌军阵中奋力掷出,划过道道短促的弧线,落入克烈骑兵密集处。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次第炸响,火光与黑烟冲天而起,无数破碎的铁片、砂石、断肢残骸被狂暴的气浪狠狠掀飞。
人仰马翻,血肉横飞。战马惊嘶狂跳,冲阵之势瞬间大乱。克烈骑兵纵然精锐,却从来没想过这漠北游牧的敌烈部竟然有轰天雷,一轮轰炸下来,阵型顿时散乱,恐慌如瘟疫般蔓延。
“杀!”萧伯远双目赤红,一马当先冲入混乱的敌群。
曳剌军紧随其后,如一群沉默的恶鬼扑入羊群。他们不喜一刀毙命,专寻铠甲缝隙下手。
链枷带着沉闷的风声砸下,头颅碎裂;钩镰枪刁钻刺出,勾住脖颈或腿弯,猛力一扯,便是连皮带肉撕下大片。
更有凶悍者,手中短匕翻飞如电,竟专寻倒地的伤兵下手,刀锋过处,一张张连着惊恐神情的脸皮被活活剥下。血淋淋的人面抛飞空中,如同被狂风撕碎的残花,惨厉之状,直令目睹者魂飞魄散。
梁洛瑶褐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冰凌花般的眸子里映着火光、血雨、飞溅的人皮,却没有丝毫退缩,反而烧起一股近乎疯狂的火焰。
她惊疑不定,来不及去想这轰天雷来路,挥刀格开一柄劈向她的弯刀,刀身相撞,震得她手臂发麻。
梁洛瑶死死盯住远处那袭指挥若定的萧崇女,只见其神色冷冽如霜,眉宇间的明艳在血火映照下,竟如高山之巅迎风怒放的龙胆花,带着睥睨生死的孤绝。
梁洛瑶知道,如今先机已失,当即果断高呼:“不要乱!结圆阵!向西边撤退!”
令下,克烈骑兵且战且退,竟然渐渐止住了颓势。
就在河谷口杀声震天,血肉横飞之际,不远处一道平缓的山坡上,不知何时悄然立起百余骑。
当先一骑,马上的少女未着华丽锦袍,一身半旧的靛蓝布袍,腰间束着牛皮带,长发编成粗辫垂在胸前,发间只插着一支不知名的翠色野花。
风掠过山坡,吹动她额前碎发,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她身形挺拔如小白杨,眉宇间没有一丝闺阁女儿的娇柔,只有草原赋予的纯真、坚毅,像一株在旷野疾风中傲然挺立的翠雀花,质朴,却自有蓬勃向上的生命力。
其其格凝望着下方惨烈如修罗场的厮杀,神色专注,眼神清澈见底,映着刀光血影,却无惊无惧。
“别吉,”身旁一位满脸风霜的副将脱脱低声禀告,语气带着敬畏,“河谷易主了,这绝非敌烈部。下面那两股人马,煞气都重得很。咱们只有五百骑,不如作壁上观,待他们两败俱伤,再图渔利?”
其其格沉默着,目光缓缓扫过那片被鲜血浸染的丰美草场,扫过那些虽处下风却依旧疯狂搏杀的骑兵。最终,眼眸落在那片尚未被战火波及的、宁静流淌的色楞格河上。
半晌,她轻轻摇头,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漠北乱了。这河谷是宝地,也是烫手的山芋。盯住它的人太多,咱们蔑儿乞部人少力薄,吞不下,也守不住。”
其其格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超越年龄的通透,“漠南四大牧场,色楞格河谷已是虎狼窝。鄂尔浑谷地、仙娥湖牧场离辽国太近,风太急。最西边的温昆山牧区,挨着西夏,撒拉哈部只懂贩货,兵力短缺,那里,才是我们该去的地方。”
脱脱一愣,随即眼中爆出精光:“别吉高见!温昆山远离三国争锋,水草肥美且有山峦屏障,确实要比这色楞格河谷更适合我们。卑职即刻传令后续三千部众改道西进!”
这般说着,脱脱猛地想起什么,带着一丝希冀问道,“只是,占了温昆山,撒拉哈部虽不足虑,可西夏那边……”
其其格嘴角微扬,露出一抹纯净的笑意,带着草原儿女特有的坦荡:“三公主李潆是杨炯的妻子,杨炯是我的朋友。他那匹‘乌云’,还是我送的呢。朋友之妻,总能坐下谈谈庇护与交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