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农二的心事(第2页)

紧要关头，他战战兢兢绷着粗红的脸庞，满头大汗的抓牢手轮圈，一寸松一寸紧地后退回坡底。

农二喘着粗气休息了几分钟，等气喘匀了，再次开足马力向坡顶冲刺。这次轻松多了，轮椅不费全力爬到胜利的顶点。

在坡上，农二向在背后助他一臂之力的一个女人连声道谢。

女人三十七八岁，倒三角脸、缩下巴、薄嘴皮。总是禁不住眨眼的她蹙着眉头问农二：

“你……农……二，对不？”

“什么农二，我……我姓蒙。”

“我看也不像，声音倒是有点像。”

“他什么人，你认识？”

“贝柳村的，外好‘猴二’，以前我们同村。”女人来劲了，“听说他心烦钱多用不完，更害怕别人惦记，整天坐立不安、精神恍惚。有一天他不知吃错了什么神仙药，神经兮兮跑到外地去跳楼了。他这一跳没升天，却摔折了两条腿，没治好，现在也溜轮椅……呃不，也坐轮椅。大哥，您这腿什么啦？”

“这……”

农二的嘴巴张得比天还大，想反驳又犹豫不决，想道出实情又羞于启齿，把自己纠结得如坐针毡，左右为难。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把自己扔下轮椅，一头抢地——“嘣”地一声脑袋遍地开花——呜呼哀哉，一了百了，干干净净，无牵无挂。

然而这种想法拿在手上掂量掂量，就知道是猪头的想法，万万使不得。作为一个人，一个农民……哦不，一个见过大场面的城里人，千不该万不该在这个好心女人面前失了体面——不能因为一两句不中听的话就犯傻：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随随便便放弃，任人宰割，太不值得了。

他在思想突然打结的过程中紧急刹车，认清了局势和方向——恬着脸说：“我不小心从床上掉下来，摔断了腰椎，没治好就……就瘫了。”

“真是奇迹……喔……不不不，真是奇了怪，真是奇了怪!”女人一惊一乍，“你家的床得有多高才能把你摔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