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雷 作品

第65章 母亲的箩筐

“邪念”自有它们存在的空间,不可能全部歼灭。但是,它们是思维体系中最不安份的叛逆狂徒,必须万分警惕,不能让它们一有机会就贪得无厌地霸占舞台唱主角,必须让“正念”的主角手里时刻高举一根权杖,随时打退“邪念”在日常舞台上张牙舞爪地膨胀,抢戏,造反,纂位,必须让它们持守本份,不可僭越,否则生命黯淡、人生无戏——最终只会溃败在疯狂、悲凉、凄惨、毁灭的漩涡之中……

他安安静静地盘坐在床上,闭着双眼,让时间在生与死的狂流中冲浪、翻旋、高飞;他死死地抓住回忆的救命稻草,不让自己被强大而危险的洪荒吞噬……

回忆的电影不停的切换和播放最熟悉的天空,最靓丽的一片云彩,最熟悉的村庄,最惊人的一场大雨,最熟悉的一条山路,最善良的一群人,最神秘的一个背影,最熟悉的一首歌……

他更愿意在回忆里看清每位亲人的脸,尤其是母亲的脸庞,因为回忆可以轻易地抹平她脸上千沟万壑的皱纹,看起来更让人坦然和欣慰。他清楚这是一种内疚、不愿正视的心灵煎熬和逃避。所以他极为讨厌任何一张饱经桑沧的容颜真实地展现在自己的眼前,甚至反感那些形容相貌枯槁的词汇占用自己的记忆内存……

他会想起小的时候经常生病,母亲背着他去十几里外镇上的卫生所打针。但一切多么美好,脑海里没有关于疼痛和哭喊的记忆,只有扒在母亲背后温暖的时刻和闻不够的汗香味,只有卫生所大厅里,一抬头便映入眼帘的一枚大大的五角星,只有诊室里弥漫着呛鼻的西药味,以及窗外修剪平整的东青树上晾晒着不时散发着清香的中草药,只有白色的大褂和贴在胸前透心凉的听诊器,或者永远让人心惊肉跳的滴着药水的锋利针头……

会想起母亲挑着他去赶圩的那些快乐的日子。

母亲肩上的竹担一路依呀依呀地荡悠着:一头的箩筐里总装着他,而另一头箩筐随着不同的集日,有时装金黄的稻谷、有时装晶莹的玉米、有时装白嫩的萝卜,有时是圆溜溜的黄豆,有时总是让人垂涎三尺的花生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