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8章 被烙印

顾如玖浑身发抖，冷汗顺着下巴滴落在正在剥离的手掌上。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皮肉像腐朽的墙皮一样片片剥落，却感觉不到流血应有的湿润——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顺着手指向心脏爬去。

颜昔和韩宝儿瞬间来到顾如玖的身旁，顾如玖也毫不犹豫的将之前炼的丹药飞速的吃进口中，疼痛才有所缓解。

欧阳定羽的剑锋在月光下突然迸发出刺目寒芒，剑身剧烈震颤，发出龙吟般的清越长鸣。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殷红精血喷溅在银白的剑刃上，血珠竟如活物般在剑锋上蜿蜒游走，勾勒出古老晦涩的符文。

“太阴戮魂！”

随着一声暴喝，剑光暴涨，化作一轮皎洁满月悬于半空。清冷月华如瀑倾泻，所照之处黑雾发出“嗤嗤”声响，如雪遇沸汤般急速消融。庭院中顿时亮如白昼，连井壁上斑驳的青苔都纤毫毕现。

“啊啊啊——！”魔掌发出痛苦的嘶吼，苍白手臂上浮现出蛛网般的焦黑裂纹。缠绕顾如玖脚踝的黑雾触须瞬间缩回，她手腕上正在蔓延的剥离也随之一滞。

然而这喘息不过瞬息。

“没用的……”魔掌突然诡异地扭曲起来，掌心那道血口边缘撕裂扩张，竟又裂开一张布满细密獠牙的嘴。两张嘴同时开合，发出重叠的沙哑笑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黑雾在月华照耀下非但没有彻底消散，反而开始扭曲变形，化作无数细小的黑色虫豸，啃噬着月光。欧阳定羽的剑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来，他持剑的手臂青筋暴起，虎口已然崩裂渗血。

“本座吞噬过三千六百种功法……”魔掌上的两张嘴同时吐出猩红长舌，舔舐着臂上焦痕，”你们这点微末伎俩，连给我挠痒都不配！”

井水突然沸腾炸响，更多苍白手臂破水而出。每一条手臂掌心都裂开着形态各异的嘴：有的生满倒刺，有的布满吸盘，有的甚至长着人牙。它们贪婪地撕扯着残余的月光，发出令人牙酸的咀嚼声。

“不知多少万年的岁月……”主掌上的嘴突然裂到耳根，吐出一团蠕动的黑雾，雾中隐约可见无数张痛苦扭曲的人脸，”都没杀得了我……”

欧阳定羽闷哼一声，月光剑上的符文一个接一个熄灭。他踉跄后退，剑尖垂地，在青石板上划出一道焦痕。颜昔急忙扶住他，发现他掌心已被反噬得血肉模糊。”你们这群小崽子……”所有魔掌突然同时指向众人，掌心嘴巴大张到不可思议的程度，”简直是异想天开！”

最后四个字化作实质般的音浪，震得院墙簌簌落灰。顾如玖挣扎着抬头，惊恐地发现那些被月光灼伤的焦黑裂纹正在快速愈合——魔物每说一个字，裂纹就少一道，而井水的沸腾声就响一分。

最可怕的是，她左手的剥离虽然暂时停止，但裸露的白骨上已经爬满了细如发丝的黑线，像活物般向着肘部蔓延……

顾如玖突然暴起，染血的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猛地抬起已经露出森森白骨的左手，将小指狠狠刺向魔物手腕上那道泛着幽光的”九幽”刻痕！”那你尝尝这个！”

白骨指尖刺入刻痕的刹那，魔掌突然剧烈痉挛。顾如玖染血的唇角扬起一个近乎狰狞的笑容——只见她裸露的指骨上，突然浮现出细密的银色纹路，正是之前融化的银铃碎片留下的印记！”啊啊啊啊——！！！”

魔掌发出前所未有的惨嚎声，那声音像是千万个冤魂在同时尖叫。苍白的手臂上瞬间暴起无数青黑色的血管，像蛛网般疯狂扭动。更可怕的是，那些被它吞噬的命格之力，此刻正顺着顾如玖的小指骨倒流而出！

无数灵魂碎片如萤火般从刻痕中涌出，顺着顾如玖的指骨盘旋而上。她的白骨小指上浮现出万千细小的光点，每一个光点中都隐约可见一张人脸——有垂髫孩童，有白发老叟，有妙龄少女……三千六百个被吞噬的命格，此刻都在发出解脱般的呜咽。”不……这不可能……”魔掌上的两张嘴同时扭曲变形，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恐惧，”你怎么能……这是九幽……我的……”

顾如玖浑身颤抖，却死死扣住魔腕不放。她的指骨正在发生诡异的变化——原本森白的骨头渐渐染上银辉，表面浮现出与银铃如出一辙的古老纹路。那些被抽出的命格之力在她骨节处凝结成一颗颗晶莹的珠子，发出悦耳的铃音。

井水突然剧烈翻腾，所有苍白手臂都疯狂地抓向顾如玖。但就在它们即将触及的瞬间，那些被抽出的灵魂碎片突然凝聚成一道光幕。

光幕中浮现出无数虚影——有拄着拐杖的老妪死死抱住魔手，有农夫模样的汉子用身体挡住抓向顾如玖的利爪，甚至还有穿着昊天学院服饰的弟子残魂结成剑阵。这些被吞噬的灵魂，此刻竟自发地守护着这个正在解救他们的少女！”你们……真是死不足惜！”魔掌发出震怒的咆哮，腕部”九幽”刻痕突然迸裂，喷出腥臭的黑血。那些黑血在空中化作无数细小的骷髅头，尖叫着扑向顾如玖。

欧阳定羽的月光剑突然一分为九，结成环月剑阵将顾如玖护在中心。他雪白的衣袍已被黑血浸透，却仍挺直脊背：”再撑十息！”

颜瑶突然将整瓶”七情散”倒入口中，周身爆发出耀眼的青光。她十指翻飞，数百道药灵气如丝线般缠上魔掌，硬生生延缓了它的动作：”玖玖快啊！快！”

苏雪歌也拼着重伤之躯拦在外面，还有更多赶来的年轻弟子，一同咬牙拦着外面到了的数百邪修。

顾如玖的左手已经彻底化作银骨，那些命格珠串成的链条正顺着魔腕伤口疯狂涌入。魔掌上的血肉开始大块大块脱落，露出底下千疮百孔的枯骨本体。”你们……！”

魔掌发出震裂耳膜的咆哮，整条苍白手臂突然痉挛扭曲，腕部那道”九幽”刻痕”咔嚓”一声裂开一道狰狞缝隙。黑紫色的浓稠血浆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在空中”嗤嗤”作响，竟化作千百个指甲盖大小的骷髅头！

这些微型骷髅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每一颗都拖着长长的血尾，如蝗虫般朝顾如玖扑去。它们张合着细密的獠牙，眼窝里跳动着幽绿的鬼火，所过之处连空气都被腐蚀出扭曲的波纹。

顾如玖瞳孔骤缩，想要抽回左手，却发现指骨已经与刻痕长在了一起——银白指骨上的纹路正与刻痕边缘完美嵌合，仿佛本就是一体。那些骷髅头最先撞上她的手臂，顿时皮开肉绽。更可怕的是，被咬伤的伤口处立即泛起死灰色，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枯萎！”玖丫头！”欧阳定羽目眦欲裂，月光剑突然自行飞起，在空中划出一道皎洁弧线。剑光过处，数十个骷髅头应声爆裂，炸开团团腥臭血雾。但更多的骷髅仍在源源不断地从刻痕裂缝中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