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2章 说干就干(第3页)

随即，他像是处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转向身旁面色紧绷的刑律堂大长老，随意地摆了摆手，淡淡开口。他的声音并不洪亮，却奇异地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定力：

“事情的大致脉络，我已知晓。李昀这小子，”他用词甚至带着点家常的随意，“收押黑狱最底层，单独关押，严加看管。没有我的亲手谕令，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得探视。至于其他的弯弯绕绕……”

他话音微顿，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全场，最终落回大长老脸上，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加深了些许：“我自有分寸。”

刑律堂大长老见到刘伯温突然现身，紧绷的神色明显一松，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立刻恭敬地躬身行礼，没有丝毫迟疑：“谨遵院长法旨。”

刘伯温这才像是处理完一件小事般，慢悠悠地转过身，目光如同平静无波的湖面，缓缓扫过台下噤若寒蝉的众人。那目光看似随意，却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最终精准地落在了脸色青白交错、额头甚至渗出细汗、神情变幻不定的张长老身上。

“张长老。”他开口，语气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就像是在随口叫一个普通的名字。

张长老却如同被无形的鞭子抽了一下，浑身剧烈一颤，所有的气势汹汹瞬间消散无踪，慌忙上前一步，几乎是九十度深躬下去，声音都带上了不易察觉的颤抖：“院长……弟子、弟子在……”

“丹堂事务繁杂，丹道传承与弟子教化，方为重中之重。”刘伯温慢悠悠地说道，声音平淡，听不出丝毫喜怒，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至于刑律审讯、宗门安危，自有其专人负责。各司其职，做好分内之事，便是对宗门最大的贡献。”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那双看似浑浊实则清亮的目光落在张长老身上，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千钧之重：“明白吗？”

张长老额头瞬间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脸色煞白如纸，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当头罩下，让他几乎喘不过气，连忙将腰弯得更低，连声应道，声音都带着颤：“明白！弟子明白！是弟子一时糊涂，言语失当，逾越了本分！请院长责罚！”

刘伯温却像是根本没听到他的请罪，已然不再看他，目光如同拂过水面的清风，轻飘飘地扫过台下其他神色各异的众人，声音依旧不高，却清晰地烙印在每个人心底：

“非常时期，当谨言慎行，恪尽职守。都散了吧。”

没有多余的警告，却比任何严厉的斥责都更具威慑力。众人如蒙大赦，又心有余悸，纷纷躬身行礼，旋即如同潮水般安静而迅速地散去，不敢有丝毫停留。

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没有一句激烈的驳斥，甚至自始至终，他都未曾特意看向顾如玖一眼，仿佛她与台下任何一名普通弟子并无区别。

但仅仅是他此刻的现身，以及那几句看似平淡无奇、实则重若山岳的话语，便如同定海神针般，瞬间压下了所有刚刚冒头的猜疑、骚动与别有用心的小动作，将几乎要失控的场面强行稳住了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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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众人怀着无比的敬畏，纷纷向着高台方向躬身行礼，旋即如同退潮般迅速散去，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言半句，更不敢再有丝毫窥探。 顾如玖也垂下眼眸，随着沉默的人流转身离开。她心中澄澈如镜，师父刘伯温在此刻突然现身，轻描淡写地压下争端，既是为了保护她，不让她因张长老的攀咬而立刻被推上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也是为了控制事态，避免宗门在真相未明前陷入无谓的内耗与猜忌。

但她也无比清晰地明白，暗处对手抛出的这一招，极其狠辣老道。李昀无论是否是替罪羊，他身上的《融星秘录》与星噬掌印都是实实在在的“证据”，成功地将“星噬”这个禁忌话题重新引爆，并将一池清水彻底搅浑。真正的危机，并未解除，只是从明面转入了更深、更暗的汹涌暗流之中。

李昀成了被无情抛弃的棋子，而“星噬”这股早已被封印的恐怖力量被如此公然揭露，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瞬间在学院内部激起了巨大的恐慌与猜忌，人心惶惶，彼此审视。怀疑的种子已经借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深深地种入了许多人的心底。

而她这个刚刚从外界归来、身怀不明来历的强大异火、又恰好接连卷入丹堂异动与藏典阁风波的人，无疑会成为许多暗中揣测和怀疑目光的焦点。即便有院长看似不经意的维护，也只会让某些人觉得更是欲盖弥彰。

师父刘伯温能凭借其无上威望护她一时，强行压下明面的争端，却无法根除所有悄然滋生的怀疑与恶意。真正的危机，并未因院长的出现而解除，只是从汹涌的明面浪涛，转入了更深、更暗、更加难以防备的冰冷水下，潜流暗涌，等待着下一次爆发的机会。

她悄无声息地回到小院，四周布下的禁制完好无损，如同无形的蛋壳将内外隔绝。侧厢房内，韩宝儿虽然依言歇下，却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紧蹙起，似乎在梦中仍被之前的惊骇所缠绕。

顾如玖并未打扰她，径直走入静室，挥手合上门扉，于蒲团之上盘膝坐下。室内只剩下她均匀而轻微的呼吸声。她没有立刻开始修炼恢复，或是着手处理那株寂灭黑莲，而是任由思绪在极致的寂静中沉静下来，静静沉思。

对手已经出招了。这一招，又快又狠，精准地利用了李昀这个弃子，引爆了“星噬”这个禁忌话题，成功地将水搅浑，并将潜在的嫌疑引到了她的身上。这绝不会是结束。接下来，必然还有更加刁钻、更加难以防备的后手接连而至。

天衍学院这潭水，其下的暗流与漩涡，远比她想象得更深、更复杂。

她需要更快地、以远超常人想象的速度提升实力，以应对即将到来的风暴；但她更需要……跳出被动接招的局面，主动出击，去搅动那潭深水，看清隐藏在水下的真相。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枚静静躺在面前的、记载着《九转还魂丹》残篇的黑色玉简上，幽暗的光泽仿佛蕴含着生死之谜；随即，她的视线又转向旁边那个温润剔透、却内封着极致寂灭之力的寒玉盒。两者并置，一者关乎魂灵轮转，一者象征万物终末，其间似乎存在着某种玄而又玄的联系。

或许……常规的探查方式已然无效，是时候，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去见一见那位被收押于黑狱最底层、被视为宗门罪人的“李昀”了。

只有他本人最清楚，自己胸口那道狰狞的掌印从何而来，他那所谓的“认罪”背后又隐藏着什么，他究竟是真的罪有应得、修炼邪术迷失心智，还是只是一枚被利用、被推到台前的可怜棋子。

真相的钥匙，或许就锁在他的记忆深处，而她现在，恰好拥有了一把可能打开这把锁的、独一无二的钥匙——那株能触及灵魂本源寂灭与苏醒之秘的黑莲。

而进入那守卫森严、号称有进无出、专门关押宗门重犯的黑狱最底层，去见一个眼下最为敏感的重犯，对于寻常弟子乃至大多数长老而言，无疑是难如登天、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但对于能随手炼制出“匿魂符”这等完美隐匿神魂气息的顶级符箓、且身怀金莲业火这门可焚尽万邪、亦能于细微处掌控能量变化的奇异火焰的她来说，这看似铜墙铁壁的绝地，并非完全没有悄然潜入的可能与缝隙。

夜，还很长。

风暴来临前最后的宁静，往往最为窒息，也最为致命。但同样的，这紧绷的寂静之中，也往往隐藏着最好的、稍纵即逝的机会。

夜色深沉如墨，刑律堂广场的人群虽已散去，但那凝重的气氛却并未消散，反而如同冰冷沉重的雾气般沉淀下来，无声地弥漫在昊天学院每一个角落，每一片檐角。山门已然彻底封闭，无形的结界光华在夜空中若隐若现，如同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碗倒扣而下，隔绝内外。学院内，巡逻的弟子队伍数量明显增多，他们身着统一的玄色劲装，手持闪烁着灵光的制式法器，眼神锐利如鹰隼，交叉巡视的频率远超平日，步伐整齐划一，带起细微的风声，空气中仿佛绷紧了一根无形的弦，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压抑和令人屏息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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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这片外界的肃杀与紧绷之中，顾如玖小院的静室之内，却是一片异样的、近乎绝对的宁静。强大的多重隔绝禁制如同最忠诚的守卫，将一切喧嚣、窥探与外界那令人不安的波动都牢牢阻挡在外，自成一方天地。室内只有她自身平稳悠长、仿佛与某种天地节奏共鸣的呼吸声，以及指尖那缕不断变幻着形态、时而如丝时而如莲、凝练纯粹无比的金莲业火跳跃燃烧时，发出的几不可闻、却仿佛直接敲击在空间法则节点上的细微轻鸣。那声音玄奥无比，蕴含着净化与创生的至高道韵，如同天地间最玄妙、最本源的韵律，在这片绝对的静谧中缓缓流淌、回荡。 她没有急于行动，而是再次将心神沉凝，缓缓沉入那枚得自闵长老的黑色玉简——《九转还魂丹》残篇之中。神识如涓涓细流，细致地掠过那些用古老符文镌刻的、晦涩深奥的文字记载，尤其是其中关于丹药即将功成圆满、凝聚丹魄时，炼丹者所需面对的可怕“神魂反冲”以及更为诡谲防不胜防的“寂灭心魔”的详细描述。

“神魂反冲……寂灭心魔……”她无意识地喃喃自语，仿佛在咀嚼着这两个词背后所代表的凶险与契机。随着她的心念流转，指尖那缕跃动的金莲业火仿佛拥有了生命般随之灵动地变幻形态——时而化作一圈温暖祥和、护持心神不被外邪侵扰的柔和金色光晕，散发出令人心安的气息；时而又模拟演化出种种侵蚀神识、勾起心魔妄念的阴冷诡异波动，那波动变幻不定，时而如泣如诉，时而尖锐刺魂，将玉简中描述的风险以能量形式具现出来，供她揣摩应对。

忽然，她沉静的眼眸骤然一亮，如同夜空中划过的璀璨流星！

“是了……九转还魂，逆转生死轮回，乃是逆天而行之大举，必遭天妒，丹成之刹那，天地法则反噬，会有最为凶险的心魔劫与神魂反冲同时降临，旨在摧毁丹药与炼丹者……而净世丹，其核心在于净化星噬虫那种诡异阴毒、能侵蚀神魂本源的污秽之力，其炼制过程同样步步惊心，需时刻稳固自身神魂，对抗外界无形无相的侵蚀与污染……”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念头如同撕裂夜空的闪电般，骤然划过她清晰的脑海！

“或许……我可以将炼制净世丹那凶险的净化过程，模拟成一次小型的、受控的‘九转还魂’丹劫？”她的思绪如同插上了翅膀，飞速运转，“以寂灭黑莲那极致精纯的死寂之力为引子，主动引动类似的心魔劫与神魂反冲效应，再以我的金莲业火为核心，进行精准的净化与阴阳平衡？”

她的眼眸越来越亮，仿佛有火焰在其中燃烧：“如此一来，不仅能极大提升炼制净世丹的成功率，更能从中提前体悟、磨炼对抗心魔、稳固神魂的无上法门，为将来真正炼制那逆天的九转还魂丹，打下最坚实的心境基础！”

这个想法堪称疯狂！将两种截然不同却都触及天地法则核心的绝世丹药的炼制难点相互印证，甚至主动模拟天劫来练手？这简直是闻所未闻！但若仔细推演，凭借她手中的寂灭黑莲与金莲业火这两种旷世奇珍，其中却又蕴含着惊人的、独一无二的可行性！寂灭黑莲的死寂之力，确实能模拟出心魔劫那侵蚀神智、引动妄念的部分特性；而星噬虫那污秽阴毒的侵蚀之力，某种程度上也与神魂反冲那种源自法则的冲击有异曲同工之“害”！

说干就干！

顾如玖没有丝毫犹豫，眸中闪烁着决然与跃跃欲试的光芒。她先是取出了那几块先前提炼出的、闪烁着幽暗星芒的“寂星铁”粉末，又加入了数种得自南风家谢礼的、散发着温和光晕、具有极强安神定魂效用的珍稀辅料。

掌心之中，金莲业火再次升腾而起，这一次火焰的温度与形态变幻更加精妙繁复，在她强大神识精准无比的操控下，这些性质各异甚至有些冲突的材料迅速而均匀地融合、提纯、发生着奇妙的反应，最终开始塑形……

然而，最终成型的却并非任何已知的丹药形态，而是化作了三枚龙眼大小、通体呈现暗金与银白神秘交织色泽、表面有无数极其细微、如同天然生成的玄奥莲纹缓缓流转的奇异丹丸。丹丸内部，光线似乎发生了奇异的扭曲，仿佛各自封印着一小片自行旋转的、微缩的璀璨星云，散发出一种既能稳固心神、隔绝外邪，又能模拟出特定频率寂灭波动、引动内在考验的奇特力场。

这并非用于服食增进修为的丹药，而是她独创的、用于模拟丹劫、磨砺心境的特殊“炼心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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