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又何妨 作品

第103章 秾华今在

第103章 秾华今在

感受到血渊中惊天动地的震动, 外面守卫的人们焦心如焚,脚下却愈发不敢移动,天色由黑至白, 又由明转暗, 只有一道道剑光始终明亮的坚守。

问千朝一路赶往封夷山,一开始心绪如潮,满脑子都是要见慕韶光的事。

他不知道师兄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也不知道师兄是还恨着他,还是根本连恨都不屑恨。

他知道慕韶光一定是不想见到自己的, 所以在想,或许他根本就不应该去同慕韶光说话, 而是悄悄看一眼就好了。

可是, 他真的很想和慕韶光说一句“对不起”,也真的,很想很想他。

问千朝心里翻来覆去想着这些事,到了封夷山, 得知众人都已经去了罔山, 他连忙又向那里赶去。

随着逐渐接近,其他的都变得不重要了,问千朝想, 只要先能让他亲眼看一看师兄好端端的样子,他死而无憾。

可他大步跑上山去, 却没有看到慕韶光的影子,只有一道奇特的剑阵屹立在周围。

问千朝看到了上官肇, 上官肇旁边还有一个陌生的魔修, 两人站在一起,却并非作战, 而是联手结阵。

这世上还有谁能请动仙魔两道联手?

问千朝心中已经隐隐意识到出事了,他上前去,径直问上官肇:“发生了什么?师兄呢?”

问第一遍,上官肇甚至没认出来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

不光是因为他有日子没见问千朝了,更是问千朝这幅披头散发的样子,简直像个街边乱跑的疯子,与当初那个体面贵气的穹明宗掌门判若两人。

上官肇心里突然有点难受。

慕韶光出事之后,他们师兄弟之间也有了隔阂,关系不复以往,但如今慕韶光平安无事,又见问千朝如此,上官肇终究还是告诉他:“师兄是回来了,但现在下了血渊,要阻止魔神复生。”

问千朝心里一沉:“下去多久了,我能……”

他的话没有说完,大地便晃动起来。

上官肇旁边的那名魔修厉声高喝道:“不好,剑阵要崩塌了!”

上官肇也顾不得再同问千朝说话,一面用力将剑戳入地面稳定身形,一面急问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有人高声大喊:“守住阵眼!”

最里层也有人遥遥回应道:“阵眼就是血渊,血渊已经崩毁了!”

其他人要守着自己的位置,即使心急如焚也不敢移动,问千朝道:“我去看看”,说完后,他逆着浓郁翻滚的魔气,向最深处跑去。

越跑越是山体动摇,碎石如雨,血渊附近浓郁的魔息也几乎让人无法接近,更加难以想象里面是何等情况。

问千朝一路挥剑劈斩碎石,前进的非常缓慢,意识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接近血渊旁边的时候,周围的环境反倒稳定了一些,问千朝甚至隐约从滚滚魔息中感到了几丝圣气。

他在狂风和乌云中艰难地辨认出来,崖边一人手结莲花法印,以佛光稳稳撑起一片结界,竟是慕韶光的剑灵饮真。

问千朝尚且不知道步榭的真正身份,但以他的见识眼光,也能够看出对方绝非普通剑灵。

单看他竟然能以一己之力撑住此刻如此浩瀚磅礴的魔息,便知这份修为足可以惊世骇俗。

可目前的问题却在于,外围的剑阵乃是道家剑阵,步榭如今重归佛子之身,所用的是佛家圣气,二者之间无法相融,只能各自为战,威力便大打折扣了。

问千朝看到步榭,心中忽然浮现出他上次所说的话来——

“你是问旻以自己血液、灵力灌入除魔剑中锻造出来的生命,也是问旻尝试着准备出来对付鸢婴的利器。”

“一次魔域来袭,问旻欲以你祭阵……”

问千朝猛然想起,他的体质特殊,还有这样的作用。

因利用而生,又在蒙蔽中活,这原本是他最为痛恨的命运,可此刻他又该感激,这让他看到了能帮助慕韶光的希望。

问千朝的佩剑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他将灵力凝成了一柄冰刃,握在手中,却忍不住擡起头来,遥遥朝着前方迷蒙的紫雾中望去。

是他不怕死,可是他很想再看看慕韶光,哪怕只是一眼!最后一眼!

多么渴盼能够再一次见到师兄的笑容,能够听到他亲口对自己说上一句话,可是问千朝知道,这不可能了。

师兄那样好,有那么多的人将他放在心上,个个都不似自己一般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等到这些劫难都过去,他以后一定可以平安顺遂。

问千朝的眼中有泪光,唇边却露出了笑容。

师兄,多谢你当年从父亲的手中救下我,也多谢你给了我这么多年的爱和包容,如今我已长大,终究该去承担我应有的宿命!

问千朝举起兵刃,准确无误地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鲜血汩汩地流出来,将他的全身都染红了,剧痛让他不可遏制地颤抖,猛然暴喝一声:“饮真,接剑!”

步榭听到这一声高喝,转过头来。

可是他没有看见任何人,只有一柄巨剑凌空而至,带起飒然风声,其所过之处,竟然燃起了熊熊烈火,焚尽魔息。

步榭飞身跃起,反手接住剑柄,情况紧急,他来不及多想,擡手起势,再一次念出了曾经与慕韶光共同修习的穹明宗剑诀:

“灵宝引气,万阵归一,驱邪缚魅,唯道成灵!”

瞬间,雷鸣从九天而落,强大的压迫感自四周蔓延来,向中心合拢,地面震动而开的裂缝竟然硬生生重新聚起,外围的整个大阵被步榭以磅礴剑气扯的一收,立时稳住。

步榭这才顾得上诧异地看了一眼手中的剑,心底掠过诸多念头,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低低念了一句往生咒,随即不再犹豫,反手将剑锋往地面上一插,固住外围大阵。

魔息不断扑向那把剑,也被剑上烈烈的火焰不断焚烧着,长剑剑身微颤,像是烈焰焚身的痛楚,也像是终获安宁的狂舞。

步榭向着血渊一跃而下!

进入血渊之后,他先看到的是解君心。

步榭以圣灵体之身,一眼便看到对方经脉已毁,死气浓郁,应是自爆经脉,原本不可能还活着,可奇迹一般的是,偏偏就有一线生机,停留在他眉心的魂火上。

步榭一眼便认出来,这点生机,是慕韶光在解君心自爆的一刻,以八卦阵逆转天时轮换生死而找到的一隙存活可能,将“解君心之生”与“魔神之死”分离开来,谋求从这铺天盖地的“毁灭”中脱身的可能。

但一线生机究竟能不能战胜死气的吞噬,还要看造化是否垂怜。

步榭拉住解君心,周围没有任何落脚的地方,所有的一切都在往无尽头的黑暗中坠落,他长袖一拂,面前盛放出一个莲花宝座,他落在了上面。

解君心怀里还抱着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步榭落稳之后伸手去拿,解君心却抱的死死的。

步榭轻哼一声,也一点没留情,斜掌往解君心腕上一切,解君心的身体在昏迷中抽搐了一下,步榭便硬是把他的手被掰开了,从解君心的怀里掏出小小一团,身上的毛也乱糟糟的猫咪。

小猫的身体蜷缩着,亦是昏迷不醒,步榭检查他没事之后,才稍稍放心,将猫咪顺好了毛,揣进自己怀里。

然后,他冷冷地看向解君心,片刻之后,似是下定了决心,擡起手来,一掌正中解君心的额头。

如果没有这个人,他和慕韶光短暂的分离不会成为永远难越的关山。

如果没有了这个人,或许总有一天,慕韶光也可以重新被他打动,回到他的身边。

步榭五指一收,源源不断的死气被从解君心的那里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如果没有了这个人……

慕韶光会伤心的。

“生死方生,行一心也,惘惘寻路,开□□也,如是重业,如猛风吹散沙聚,悉皆灭除……”

步榭温雅的面容上开始泛出一重重的黑气,黑气又逐渐被圣光吞没,如此往复。

渐渐的,他护体的佛光已经不足以抵抗死气的侵蚀,步榭半边身子上的血肉也渐渐地消融,露出了

这种痛苦更甚于凌迟。

但步榭完好而温暖的半边胸膛上靠着猫,化作枯骨的一只手始终稳稳护住解君心眉心处的生机,全力承受,不动不语。

莲花宝座像是巨浪中一叶安稳的小舟,在不断摧毁的神识空间中撑起一方天地,但随着步榭身化白骨,花瓣也在逐渐枯萎蜷曲,终于,一切轰然破碎,尽化飞灰!

结束了。

鸢婴留下的所有痕迹都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一代大魔,再也不会重新出现。

血渊之上,感受到所有魔气的消亡,仙修和魔修们纷纷撤去了剑阵。

上官肇御剑落在了血渊边上,发现整座深渊竟然已经夷为平地,而悬崖边上立着一柄几乎已经化为焦炭的木剑。

上官肇隐约在剑上看到了穹明宗的标志,伸手去碰,指尖尚未触到,长剑一下子碎成了炭末。

一片晶莹的光点从上面浮现出来。

问千朝觉得自己的整个身体轻飘飘的,像风,可以任意来去到任何一个地方,他尽情地飞舞着,追逐着,终于看到前面有一道长身玉立的背影,袍袖翩翩,文采风流。

他又喜又悲,高声喊道:“师兄!”

慕韶光转过身来,问千朝终于又见到了那张朝思暮想的脸。

他连忙跑过去,拉住慕韶光的手臂,雀跃问道:“师兄,你是来接我的吗?我今日和几位长老念了一天的无量经,已经会背了,明天你该教我练剑了吧?我想去后山那片空地上……”

慕韶光还是像以前一样,话不多,但眉眼间带着浅笑,很认真地听他说话。

他们原本这样高兴,问千朝却不知怎么的,越讲越是喉头哽咽,忽然间,一句“对不起”脱口而出。

慕韶光含笑不语,擡起手来,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轻风舒卷,光点飞舞闪烁,终于彻底消散无踪。

*

慕韶光突然感到心头掠过一阵强烈的哀恸,猛然直起身子。

然后,他险些从什么东西上掉下来,又被一只手温柔地轻轻按住。

步榭的声音说:“再忍忍别动,还差一点,马上就好。”

慕韶光这才发觉,自己此刻是猫身的状态,被放在一只软乎乎的小垫子上,身体上方半悬浮着一道猫形的柔和白光,如同玉质一般,只是上面带着细细的裂纹。

步榭正一只手按着他,一只手触碰在那一片白光上。

慕韶光道:“解君心……”

步榭道:“放心,他没事。已经被送回合虚去了。”

慕韶光还要问什么,步榭却笑了笑,手指在猫形的白光上顺毛般地轻轻摸了摸,道:“嘘。”

慕韶光只好安静,趴回了软垫上。

随着步榭的修复,白光上的所有裂纹慢慢消失,慕韶光的魂魄自此彻底恢复到重伤前的状态。

步榭这才将手松开,微笑道:“好了,起来试一试,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慕韶光站起来,抖了抖毛,摇头表示没有。

步榭捏了捏他的鼻子,道:“那太好了,我们韶光终于又变成天下无敌的慕大侠了,恭喜你。”

他也站起身来,本欲给慕韶光倒水,身子却晃了晃。

“师兄?”

慕韶光吓了一跳,连忙要过去扶步榭,结果变了一下,还是猫。

小猫一只只有步榭手指头大的小爪子支在他的肚子上,力量如蚍蜉撼树:“……”

好在步榭自己站稳了,要不然慕韶光有可能会被压扁。

步榭握住他的爪子:“我没事,就是这段日子实在有点累了。”

他摸了摸小猫的耳朵,在桌边坐下来:“好久没看到你这个样子了,好可爱,师兄想再多看一看,你就甭想着变回去了。反正一会下了山之后,你就会自己恢复过来了。”

慕韶光的尾巴不知觉地在桌面上扫着,打量着步榭的脸色:“魔神真的已经除掉了?现在我们是在上庭吗?当时发生了什么?你还有他……”

步榭道:“是,他冒着与鸢婴同归于尽风险吞噬了鸢婴的神识自爆,鸢婴已经彻底不存在了。但因为你保留的那一线生机,他活了下来,合虚魔气旺盛,有利于他的伤势恢复,我便让那几位魔使先带了他回去。”

他说的很轻松,但就因为这样轻松,反倒让慕韶光觉得隐隐不安。

他确实找到了一线生机不错,但那生机相比起注定的死局来说微乎其微,按照慕韶光的预计,就算解君心能够活下来,恐怕也要沉睡百年才能恢复意识。

但现在听步榭的意思,竟然一切劫难就这样结束了,连他自己此时的旧伤也已经完全恢复,这简直美好的不真实。

还有,刚才醒来那一瞬间,自己感觉到的伤心,好像失去了什么对他十分重要的人……

慕韶光突然很想见到解君心,很想亲眼确定一下他真的安然无恙,也很想和他一同分享成功与胜利的喜悦。

他道:“师兄,我……”

步榭的声音很平静,还是微微地笑着:“你想去找他吧?”

慕韶光道:“是,我还没亲眼看一看那边的情况,总不放心。”

步榭将小猫捧在手心里,与他视线平齐,深深地凝视了慕韶光片刻。

他明白,劫后余生的时候,最想见到的一定是自己最爱的人,就像他此时此刻只想看着慕韶光。

他们原本相爱过。

如果当初他不是圣灵体,能够自己代替慕韶光完成问旻的任务。

如果离开村子买药时,他能带上慕韶光一起。

如果成为饮真之后,他能早一点恢复情感和记忆。

如果……他不是佛子,只是步榭。

人生,总是有那么多的瞬间,便辗转出千万般不同的命运。

人生中,却也从来都没有如果。

步榭在小猫的额头上吻了吻,说道:“快去吧。”

他想放开慕韶光,却被慕韶光一下子用爪子按住了:“等一下。”

“怎么?”

慕韶光直视着步榭,郑重问道:“师兄,你不是圣灵体了,为什么?”

步榭怔了怔,很快地说道:“我不想再当佛子了。”

慕韶光道:“因为……我?”

步榭忍不住伸手,揉了下小猫的脑袋。在头你吗似

他本来什么都不打算告诉慕韶光的。

他为了护住解君心的生机,将死气吸纳于己身,身体七化枯骨,又以圣气恢复,虽然最终没有被那些死气彻底吞噬掉,还是失去了先天圣灵体的体质,自然也就不能再当佛子。

以慕韶光的性格,如果知道这件事一定会觉得内疚,步榭只想让他幸福快乐的和解君心生活下去,一个字都不想透露,偏偏慕韶光太敏锐,也对他太熟悉。

万千种心思,甜蜜,又苦涩。

步榭微笑着轻声说:“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自己的心里有了爱恨,已经不想再过处处受到拘束的生活,也想试一试寻找我的自由。曾经我甚至不能和我爱的人安静相守,引为毕生大恨,但如今我可以打开那道金色的枷锁,这不是很好的事吗?”

慕韶光将肉垫按在他的手上,问道:“那你以后……不能在上庭了吧?”

步榭微笑道:“我想回穹明山去。”

慕韶光似乎有点惊讶,但步榭说的是实话。

这是他真心实意想去的地方,穹明山有着他一生最快乐的时光。

在这里,他曾静静地坐在藏书阁里,看着师弟读书习字;曾借着指点剑招,探讨经文的机会,同心上人搭几句话,并因为对方不经意的笑容开心一整天;他们在这里相知、定情、共渡难关,肌肤相亲,美好与怀念无处不在。

并且,那些回忆只属于他,连解君心都不曾拥有。

那么在那个地方,他的爱情永远鲜活,永远不会离他而去。

步榭爱不了苍生了,他只想在一个地方,静静去爱一个人。

慕韶光还在看着步榭,他琉璃般的眼中,仿佛一切都无所遁形,步榭笑着,用手掌盖住了慕韶光的眼睛:“别这样看我。”

他玩笑道:“我会总想再亲亲你。”

慕韶光沉默了很久,轻声道:“师兄,你永远是我最重要的亲人和朋友,不管如何抉择,希望你为了自己,希望你开心。”

步榭微笑着说:“只要你过得好,我就会永远开心。再见,我的……师弟。”

*

阴森的魔域中,出现了一只可爱的小花猫。

它的腿很短,尾巴却挺长,一双大眼睛懵懂而明亮,脑袋上顶着的小耳朵随着迈开的步伐不时晃一晃,全身的毛蓬蓬松松的,像只圆滚滚的小绒球。

小花猫走走停停,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阴森的魔域里,好像不应该出现这样的小猫咪。

因为这里有潮湿血腥的空气,遮天蔽日的大树,暴躁残忍的怪兽,还有阴暗凶狠的大魔头——这个地方一点也不可爱。

可是走着走着,太阳升起来了。

灿烂的阳光竟能无遮无挡地照进魔域,一瞬间,仿佛某个神奇的戏法,浩荡的风贴着草地刮了起来,发出呜呜的长呼,紫雾在风中越来越淡,一切变得分明。

天空蓝的大大方方,一团团的白云在靠近山的边缘堆垛出柔和的曲线,被阳光染上粒粒金粉,绿草是一波一波起伏的碧浪,野花点缀其间,开成缤纷的溪流。

彩蝶翩翩起舞,鸟儿啾啾鸣唱,一只鹅黄色的小鸟好奇地停在猫咪的后背上,用喙啄了啄他尾巴上的绒毛。

然后,小猫一下子停了下来,小鸟受惊,倏地飞起。

——前方山脚之侧,花草尽头,白云下方,建着一处小院,院子里有个漂亮的小木屋。

一道飞瀑自另一侧的矮山上落下,溅出七彩的虹,又与铮铮淙淙的小溪汇在一处。

慕韶光突然想起来,在很多很多年以前,一次病中的午后。

他精神还好,闲来无事,画了几张图纸放到一边,等到夜里醒来的时候,发现步榭果然已经来了,就坐在床边陪着他。

慕韶光便问:“师兄,我给你放在桌上的图纸,你看了没有?”

对方道:“嗯。”

慕韶光说:“你喜欢我的画吗?离开这里之后,我们可不可以住在一处这样的地方?一推开门,就可以看见蓝天,白云,草原,草原上最好还有溪水,溪水旁边开着些野花……”

慕韶光说了很多,身边的人还是说:“好。”

步榭这段日子时常沉默寡言的,大概在外面奔波的太累了,但慕韶光并不在意,他知道自己说的话,对方都在认真地听,认真地答。

于是他又想了一会,却摇摇头说:“不过我也是瞎画的。我想,如果屋子的一面墙是块透明的冰晶,这样站在里面向外望去,就可以看见瀑布流进溪水中,大概有些异想天开吧?”

片刻后,那个人轻轻地回答他,这次说了五个字:“不,我会,我盖。”

……面前小木屋朝着瀑布的一侧,有一面冰晶打磨成的墙。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英俊年轻人提着一只水桶,从里面走了出来,似要去浇院子里面的花。

此去经年的岁月中,每一句承诺,他都记得,每一个时刻,他都爱着。

寂寞时,快乐时,痛苦时,永远能看到他默默等在这里的身影。

慕韶光道:“解君心!”

解君心一转头,手里的水全都倒在了地上。

小猫跳起来,扑到他的身上,转眼间变成了俊俏的青年,解君心一把托住了他的腰,笑着把人牢牢抱住。

两个人的衣袍纠缠在一起,如翻飞的蝶翼,微风轻笑着晃动草木,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下来,像碎金子一般照在他们的身上,映出流彩的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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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宝宝们愿意看到这里,这个故事写完了。

不好意思啊,没有有灵感的番外,就不写了。

这个脑洞我自己真的是蛮喜欢的,最初想到的收集眼泪,以及真假替身攻的梗我就特别想写出来,前前后后也都挺仔细挺认真地去想了每个人的感情、反应,以及处理事情时的态度变化。

现在到梗变成了一个故事,我自己是觉得我想表达的东西都表达出来了,很开心专栏里又多了一个小世界可以跟大家分享。

不过讲真,除了开心之外,这本也让我挺烦恼的,因为它的成绩太差了,差到我震惊。

我一直知道我有各种各样的毛病,水平不高,还挺落伍,写不出什么特别受欢迎的小说来。

但是之前在我的认知里,能把话说通顺,故事讲完整,表达能力基本及格,应该就能到一万收藏了吧。

我没想到我居然到了整本完结,八千收都不到。

尤其是连载的过程不是很累嘛,所以写着写着想起来这个事,我就一阵难受,特别委屈,为了写文没空睡也不敢玩,付出很多,努力了也认真了,居然是这样的。

我有时候就想,我就非干这件事不可吗?反正就是,也不知道图啥。

也不太有天赋,也不太适应市场,写了几年,大致知道怎样写不会出错,但我不想仅仅不出错,也不想当谁的替代品,不想为了怕得0分就止步于60分,我想写出我自己的东西,并且奢望得到欣赏和认可。

当然啦,想得挺美,做着还挺难的,写文这个东西,不像做题,试错的代价太大,可能一个不慎就是几十万字,大半年的时间,得了低分还是挺难过的。

之前每次写的不好了,遇见差评了,我都会和基友讨论一下,请人给我提提意见,我再修改。

这回我俩讨论了一下,我基友也茫然了。

这文要说毛病,那肯定有,而且很多,但是按道理讲,任何一篇文应该都可以分析出来不足,但这些不足应该不至于把成绩搞得这么惨。

就是找不到一个确切的原因,让我突然有种根本看不到前途和希望的感觉。

所以后来我也不想批评自己了,越批评越没信心,越写的疲惫,也没什么用。

连载时还有个人跟我说,“有这个成绩都是你的福报”,我知道这是骂我吧就算,赶上我也挺失落,想较个真。

我就问那个人,我说你为啥这么说呀,我觉得我挺努力的应该有好报啊,你为啥这么怨愤,你觉得我哪不好啊?我也日更了,我也排雷了,我也揣摩人物和逻辑了,咋就福报了呢。

结果他也没告诉我,我问到最后跟我说了个“对不起我瞎说的”orz。

所以当时其实我挺丧的,v前我就发现看得人很少了,犹豫了一下,觉得应该及时止损,要不就不写了重修,要不就二十万字左右完结,但是最后还是没舍得,又觉得那样是不是太功利,所以最终还是完整的给写出来了。

写的过程中为了不影响心态,不敢看收益收藏和点击。

有一次锁章修文,不小心在后台扫到了一眼,给我扎心的半天没缓过劲来,我就再进后台都尽量眯着眼睛,不让自己承受任何打击。

如今写完了没啥成就感,好像做错事了一样茫然,弄得心情也有点悲伤。

可是又不服,就觉得还是不甘心,下本还要写,不能就这么输了,被打倒了。

连载的时候偶尔憋不住了,心里很烦闷,写的也很累,我觉得我真是个没用的废物啊,就特别想抱怨两句,不过都忍住了。

一个是觉得大家看个文,我在作话跟怨妇一样怪讨厌的,没有人应该为我的梦想而负责;另一个也是不想让自己像个要饭的,让人来看文不是因为喜欢,而是看我惨惨的挺可怜。

所以请原谅我在最后一章叨叨这一回吧,也算是分享一下一起共度这段日子的心路历程,挨个蹭蹭么么。

而且因为这样,也特别感激每一个看到这段文字的你们。

表达的最终目标还是希望有人倾听,反正我是全部的动力都来自于此,感谢你们还愿意来倾听,要不然真的很难写下去。

每次看到评论区的评论不太多,点赞也很少,但还是有人愿意评论,都挺感动的,评论热文肯定比评论我这个热闹有意思,辛苦各位姐妹费心。

我也依旧喜欢这个故事,依旧喜欢韶光小解师兄等等,他们没有辜负我,我倒是有点抱歉,没有让我笔下的人物得到更多一点的爱和关注,也没让大家的阅读感受更好点。

不过吧,写完这段作话,其实也觉得好像可以跟自己和解了,反正还是想写,也不愿意轻言放弃,那就开心也是个写,不开心也是个写。只能继续努力了。

下本先开那个《谁是皇上都行,我只想当皇后》,然后《灵异文男主穿成恶毒炮灰后》和《朕竟已戏瘾大发》这两本接着哪本还没想好。

8月底就开学了,估计会很忙,所以我还是先存存稿,争取秋风送爽的时候见吧。

谢谢大家,鞠躬,期待下本可以给多一点的人带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