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看破不说破(第2页)

“看招！”他把手里的小雪球砸向程俊安。

“臭小子！敢砸我？”程俊安也不甘示弱，他更急切一些，甚至懒得做雪球，就是随手抓了一把雪，就往千言身上撒。

两个人仿佛回到童年时那样，你追我赶了好一阵子。

“哈哈哈！”黑发年轻人灵活地躲避着：“快走吧！俊安哥哥！百香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呢！”

十六岁的百香，真是久违了。

程俊安看着这个连走路也蹦蹦哒哒起来的年轻人，脸上带着笑意提醒道：

“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贪玩啊。周围还有人看着呢！幼稚鬼！”

顾千言把手别在身后，然后一蹦一跳地回到程俊安的身边。

确定彼此心意相通的他已经可以不顾及旁人的目光，大胆地搂着程俊安的胳膊。

“俊安，你不知道，对于一个瘫痪了五年的人来说，能再次走路有多开心～”

看着他的笑颜，程俊安的快乐却在一瞬间结冰。

“你说什么？”他沉着脸色的问道。

顾千言也意识到他的情绪变化，他不再跳着走路，而是靠着程俊安，看着两个人在雪地里踩出来的脚印。

他脸上仍旧维持着笑意，只是笑中带着无奈。

“嗯，我在八十三岁的时候中风了，那之后就只能坐轮椅。”

话说到这里，顾千言感觉自己拽不动身边的人，他停下脚步，回头。

眼前的人带着哀伤、流着眼泪看着他……

程俊安想点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口。他经历了一生的时间，差那么一点就碰到了人应有的自然死亡。

会没事的。——这话他说不出口，因为死亡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既定事实，自己也会死，哪怕答应下要陪着他共度一生，最终也会面临人类固有的结局。

公平而无奈。

“别哭啊，俊安。”千言笑着，反而是他安慰起了对方：“你不是说过会一直陪着我吗，比起一个人老去，这已经是我最大幸福了。”

“我……对不起，这件事上，我什么都不能替你做。”

顾千言抿着嘴，面色凝重了些。

犹豫了片刻，他还是说出了口：

“俊安……如果你老死的那刻来的比我晚一点的话，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

“瘫痪后的生活，一点都不快乐。”顾千言眨着眼睛，看向了一旁的雪景。

他不敢和程俊安对视，因为他清楚自己接下来说的话有多么卑鄙。

“没有尊严、腿脚都不方便，被困在残废的躯体里，每时每刻都饱受折磨，而且担惊受怕……很痛苦，那样活着。

俊安，如果我又瘫痪了，能不能……帮我提前结束痛苦呢？”

程俊安一把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目光中带着愤怒！但顾千言却很坦然，明知说了不该说的话，却只是凄惨地笑。

本来，程俊安是愤怒的，听到这番话的时候，他想告诉千言：不管他变成什么样，他都会照顾他，不离不弃……

可是，看到那张脸之后，他又改变了主意。

“傻瓜……万一提前死的那个人是我呢？”

“那样的话，我也只能接纳原来的那个结局了。只是，如果……如果你在我后面才面对死亡，能不能帮帮我早点结束痛苦？”顾千言没有退让。

程俊安颤抖着，过了一会之后，才回道：

“好。”

“谢谢！”顾千言自然是明白自己的请求是多么的自私，但他还是坚持这么做。

正因为经历过，才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