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宋观唐 作品

曲有误(二十五)(第2页)

祭台的前方是一座用木头搭起来的九层高台,高台中间是王座,王座的左侧还有一个略窄一点的位置,再往两侧的位置上已经坐满了人。

这些人里刘元乔就认得两个,分别是护送她来王庭的左谷罕和右谷罕。

“君侯~”春芜悄悄在身后扯了扯刘元乔的袖子。

刘元乔才发现自己光顾着观察祭场,忘了紧紧跟在燕祁身后,导致她和燕祁之间拉下一大截的距离,而燕祁正停下脚步侧身等她。

刘元乔赶紧提步追了上去。

“参见王汗,天佑吾主千秋!”

二人踏上高台之后,众人行礼。

燕祁擡了擡手。

“谢王汗。”

他们用的是图勒语,刘元乔听懂了。

可听懂了也无用,整个过程她没有任何参与感,像一杆木头一般,杵在原地。

也不是她故意想当木头,实在是她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大典之前并无人告诉她。

燕祁在王座上坐下后,刘元乔仍不知所措地站着。

就算她知道燕祁身边的位置是留给她的,也不能贸然去坐。

祭场中的目光若有似无地集中在刘元乔的身上,大家对这位王汗向大魏求娶来的男人感到好奇。

好在燕祁很快发现了这一点,朝她微微颔首,用魏语说道,“君侯请坐。”

刘元乔这才坐下。

二人入座后不久,春祭便开始了。

刘元乔是第一次见番邦的祭典,觉得有趣,从大祭司登台起就目不转睛的盯着看。

燕祁见身旁的人看大祭司看得入神,冷不丁开口问道,“君侯可认得那主祭之人?本王观君侯对其十分感兴趣。”

祭台上,大祭司正一边行骨占之仪,一边唱祭颂之曲,刘元乔听不懂,但并不妨碍她观赏。

因着分神,燕祁的问题她只过了耳朵,没过脑子,贸然答道,“并不认得,不过吾猜测,她应当就是王汗新选的大祭司吧。”

燕祁闻言用探询的目光看过来。

刘元乔脊背一凉。

糟了,她说错话了。之前那般提醒春芜,谁知临了出错的却是她。

大祭司不能是王汗挑的,只能是长生天选中的。

侧对燕祁探究的目光,刘元乔只能假装坦然,继续“观赏”大祭司的主祭之礼。

然而她不知道自己绷直的脊背早已暴露了她此刻的心虚。

而燕祁心中颇为意外,没想到刘元嘉竟然能看得出她的谋划,这个人好像也不全然像传闻中那般纨绔无用。

是因为长了年岁的缘故吗?

看着眼前的这一道侧影,燕祁想起了曾在长安太学见过的背影。

彼时他们是一样大的年纪,同在太学读书,却因为身份上的差异,得到的待遇天差地别。

她的身份是王之子,他的身份也是王之子,听上去都是王子,可两个王子不一样。她是图勒的王子,是一个来长安当质子的王子,而他的父王是荥阳王,荥阳王的世子,怎会同她一样。

她步履维艰,他无忧无虑。她朝不保夕,他安然顺遂。

她装作自己学不好,是为了不然大魏君臣起疑心,而他是真学不好,是因为自己不想学。

她故意逃课,不会受到夫子的责骂,却会被太学的其他学生欺负,他故意逃课,会受到夫子的惩罚,但是其他的学生却仍乐意陪他玩。

这个人拥有的这样多,所要担忧思虑的却很少,而她恰恰相反,她除了远在天边的阿娘,几乎什么都没有,所要担惊受怕,所要筹谋思虑的却那样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