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宋观唐 作品

雁城春(二十三)

雁城春(二十三)

荥阳王刘纲已经是第二次在半夜接到干武帝下达的入宫觐见的口谕了。

宫门关闭落锁以后,非有要事,不会开启,干武帝几乎没在半夜宣召臣子入宫,刘纲一人就占了两回,可见兹事体大。

上一回夜半入宣政殿,他惊闻长子和亲的噩耗,至今心有余悸,因此范常侍大半夜出现在荥阳王府的时候,他顿生一种熟悉的,不怎么好的预感。

荥阳王府急匆匆地接了干武帝的口谕,荥阳王妃不放心,想要一同入宫,范常侍好心提供,“王妃,按照规矩,夜半无召不得面圣。”

荥阳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吾一人入宫即可,你就府中看顾阿乔,阿乔还在养伤,别惊醒了她。”

当着宫中来使的面荥阳王妃无法多言,目送荥阳王上了车架。

大魏有宵禁,除了逢年过节以及帝王特设,暮鼓以后街道上除了巡逻的士兵,不会再有其他人。荥阳王的车架飞速行驶在空荡荡的街道上,而后停在了宣平门外,例行检查。

荥阳王看着高耸的宫门,心中感慨,上回入宫他也是走的宣平门,只是那时有宣政殿的于常侍和一个小黄门在此等候,后来承平侯和亲,于常侍也到了年岁,被陛下送至洛阳离宫养老。刘纲知道,于常侍不是真的去养老,而是被流放了,只因那时入宫他心中忐忑,同于常侍多旁敲侧击了几句,陛下不好明面上为这个罚他,就通过处置于常侍的方式间接对他加以警示,所以此回入宫,刘纲在踏上车架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开过口。

守门的士兵检查无误,“放行。”

荥阳王端正衣冠,入了宫禁。

在来之前,荥阳王对帝王宣召的原因做过许多猜测,他猜测或许是与刘元嘉和亲之事有关,又猜测或许与崇德殿变故有关,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他刚进入宣政殿,还没有来得及对陛下行礼,陛下就一脸笑意地迎上来,恭贺他双喜临门。

荥阳王懵头转向,什么“双喜临门”?

“陛下,臣弟不明白,请陛下明示。”

干武帝亲自将荥阳王引到上首的位置上,态度平易近人到令荥阳王不寒而栗,他百般推辞,“皇兄,陛下,使不得,使不得。”

“哎!有何使不得的,今夜朕同你说说家常话。”干武帝亲切地说道。

荥阳王哪里敢将干武帝的话当真,即便他们是亲兄弟,可他是君,是天子,天子的家常话,岂会简简单单地只是家常话。

“来,你坐,坐。”干武帝执意邀荥阳王同坐,荥阳王推辞不过,又不能真的与帝王平起平坐,只得在干武帝对面跪下,“臣弟谢过皇兄。”

二人安置后,干武帝笑呵呵地说,“朕方才贺你双喜临门,不是没有由来的。”

荥阳王垂首,“是,臣弟恭听。”

干武帝左手撑在膝盖上,右肘撑在案几上,神神秘秘地解释说,“这第一喜啊,朕是贺你荥阳国后继有人啦!”

“后继,有人?”荥阳王诧异地问道。

干武帝怂恿他,“是啊,你先猜猜?猜猜?”

“猜猜?”荥阳王当真垂首假意思索起来,半晌,为难地恳求,“臣弟实在猜不出,皇兄就别问难臣弟了。”

干武帝意料中地点了点荥阳王,“行了,朕就知道你猜不到,朕也不卖关子了,就是元嘉啊!”

“元……元嘉?!”荥阳王惶恐,“元嘉,怎么了?”

“昨日琅音殿上,国师为燕祁王和元嘉卜卦,”干武帝顿了顿,将荥阳王的神色变化都看在眼中,“结果你也瞧见了,国师说此婚不祥,图勒一向敬天奉神,对天授之意甚是信从,于是昨日宴会散后,燕祁王立刻寻了朕,说既然此婚于两方都无益处,他也就不好舔着脸继续要元嘉和亲,他请求令元嘉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