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宋观唐 作品

雁城春(二十七)

雁城春(二十七)

京中的荥阳王府这几日不怎么平静。

刘元乔先斩后奏,没同父母商议就先一步接下了和亲的诏书,荥阳王夫妇心中明白刘元乔这是为了救他们,不忍心苛责她,但是心中总归不好受。

“都是父王无用,才让吾儿受此等委屈……”

“都是阿娘不好,可怜吾儿才脱离苦海,又要回到那茹毛饮血的蛮荒之地……”

荥阳王和荥阳王妃两个成日自责,一个长吁短叹,一个见天儿抹泪,刘元乔又要安慰这个,又要安抚那个,反倒将自己心里那点不快冲刷了干净。

就在刘元乔好不容易将父母哄好的时候,塞外的一份战报加急传入长安,打乱了和亲的脚步。

这份急报来自图勒,是留守图勒的左谷罕千里加急请求上递燕祁王的,急报很短,只有几个字:瀚海犯边。

急报上字越少,就意味着事态越严重,严重到左谷罕根本来不及多言,就急匆匆地消息送出。

燕祁接到急报后,二话不说就进宫向干武帝辞行,干武帝原是打算等刘元乔在京中举办了晋封礼后,再让燕祁带着她一同回图勒的,结果晋封大典只筹备了一半,燕祁就迫不及待地要离开。干武帝虽然觉得可惜,但是他也知事情有轻重缓急,略略安慰了燕祁,并向她保证一定会安排人将刘元乔妥妥当当地送到图勒,便不再做过多挽留。

刘元乔听闻图勒西面起了战事,燕祁即刻便要离京,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隐隐觉得不快。松了口气是因为她接下来的一个半月不用面对燕祁,隐隐觉着不快是因为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嫁去图勒,却还是得一个人跨过群山万壑,奔赴异乡,真是便宜了燕祁!

荥阳王就不同了,听闻燕祁即刻要走,当即勃然大怒,“不是说诚心求娶吾儿,如今倒好,自个儿先走了,丢下吾儿一人!”

荥阳王妃将一枚剥好的栗子丢进银盘里,“王上现下威风得很,发这么大的火给谁?陛下能瞧见?燕祁王能瞧见?王上若真替阿乔委屈,那夜怎么不跪到千秋宫宫道上去,让上朝的文武百官都能看见王上的决心,没准这事儿啊就有转机了呢?!”

“吾不是早就同你解释了?吾不是没想过,只是那范常侍的动作太快,吾还没走出宣政殿,就被他们带到了偏殿,吾……”

刘元乔生怕他们夫妇二人又要拌嘴,急忙插在二人中间,“那个父王,阿娘,燕祁王这一走,阿兄是不是就能回来了?”

大约怕荥阳后悔,干武帝始终没向燕祁提出今早将刘元嘉送回来,原本他是想等到刘元乔晋封大典结束以后再向荥阳归还刘元嘉的。

经过刘元乔这么一提醒,荥阳王夫妇陡然意识到,“对啊,元嘉岂不是马上就要回来了?”

这边才提到刘元嘉,就有婢女进来禀报,说燕祁王亲自将世子送了回来,还带了好几箱东西。

“什么?!”

屋内的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刘元嘉站在王府的门外,迟迟没有迈出最后一步。

并非是他近乡情怯不敢入府,而是他惭愧。

燕祁侧身看了刘元嘉一眼,“世子怎么不进去?”

荥阳王夫妇是不可能前来迎接她的,刘元嘉若不进门,她如何进去?若不是为了进荥阳王府的门,她做什么偏偏非得自己亲自将人送回来?

刘元嘉听出了燕祁语中的催促之意,自荥阳接了诏书,燕祁对他的称呼就从“君侯”变成了“世子”。刘元嘉暗叹一声喜新厌旧过真是人之本性,就连燕祁这个看着不好女色的也不例外。“承平侯”才同他相处了一年,他就弃如敝屣,他不过才同阿乔见了几面,就急不可耐地做出惊天动地的换婚之举,什么图勒王,什么日曜之君,也就是个食色性也的常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