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宋观唐 作品

雁城春(三十五)(第3页)

刘元乔缓缓将目光落在秋芃的手上,是一枚花环,红色的花与绿色的叶交相辉映,生机盎然。

“焉支花。”燕祁回答。

“是,正是焉支花,”秋芃将花环往前递了递,“婢子看见前头一位卖毛毡的摊子上用这样的花环装饰着,觉着好看,便想问摊主买上一只,结果摊主直接送了我们,姑娘要不要试试?”

刘元乔未搭话,燕祁倒是来了兴趣,“从未见你用过这般艳丽的头饰,试试?”她微微弯腰,作势要解下幕离上的系带,这个动作使得她的头发从肩后向前方滑去,发梢擦过刘元乔耳旁,落在刘元乔的肩头。

耳廓微痒,刘元乔皱眉躲过燕祁的动作。她靠得太近了,令人害怕。

燕祁的手落空,在刘元乔的下巴处停顿片刻,若无其事地收回。

刘元乔单手掐住一只花骨朵,没怎么用力,红色的花朵就落进了她的指缝之间,“好看是好看,只是鲜花易谢,”指腹一撚,红色的汁液便染红了她的指尖,“不长久。”

五指张开,形容枯槁的焉支花从刘元乔的指缝落下,坠在地上。

春芜和秋芃二人大气也不敢出,更不敢去看燕祁的脸色。

燕祁手下一用力,轮椅“咕噜噜”继续向前,车轮从焉支花上碾过,残花遗骸彻底被碾进了尘土了。

刘元乔垂眸咬唇,她突然很难过,也有点后悔。这样的感觉令她觉得熟悉又陌生。皇祖母在世时,她的阿姊养在长安,每岁只有固定的几日才能同父王母妃一起去长安看望阿姊。有一年去长安时,她兴冲冲地带了自己积攒的各种各样的她觉得好的东西,打算入宫时送给阿姊,可是后来因为一桩小事,小到不能再小,小到她现在都不记得的小事,她生了阿姊的气,阿姊低声下气地哄她,可越哄她,她越委屈,气性上来后将自己带给阿姊的东西当着她的面扔了一地,她的阿姊向来宽和,那回却被她气哭,她们分别的时候,阿姊都没有来送她。那年在回荥阳的路上,她就是这么难过又后悔。

现下她的感觉同那时一样,又不太一样,难过之余,后悔之余,她还发觉自己在害怕。她清楚她在害怕什么,那是因为燕祁不是阿姊,却能如与她血脉相连的阿姊一般,牵动她的喜怒哀乐。

燕祁一言不发地推着轮椅往前,刘元乔几乎将自己逼得红了眼,不愿让人见到她这副模样,于是擡手想放下被燕祁掀开的幕离。

放下纱幕的那一刻,刘元乔顿住了。

不远处,站着一个孩子。那孩子穿得干净整齐,个头长高了一点,五官也长开了些,可刘元乔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是谁。

那个正在诧异地盯着她的孩子,显然也认出了她。

这个孩子,她救过,燕祁也救过,就是她初到图勒时,乔庄混出王庭,在集市上遇见的那个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