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宋观唐 作品

雁城春(五十三)

雁城春(五十三)

宣政殿内,刘伉正“父慈子孝”地给卧榻不起的干武帝喂药,奈何干武帝不愿张口,浓重的药汁便顺着他的下巴划入衣领,药味立刻在周遭晕开。

刘伉皱了皱眉,用帕子将干武帝下巴上沾的药汁一点一点擦干净,耐心地劝解道,“父皇,您中了毒,不喝这药的话怕是等不到儿臣登基的那一日,儿臣还想尊您为太上皇,让您余生在上林苑好好享清福呢,您还是好好喝药吧。”

干武帝额头上青筋暴突,喉咙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怒目圆睁挥开了刘伉手中的药碗。药碗落在榻边的绒毯上,药汁四溅,染脏了绒毯,“你休想!乱臣贼子,咳咳咳咳,还想染指帝位……,你休想!”

干武帝尚在病中,一句威胁的话说得格外没气势,半点吓不着刘伉。

“不喝就不喝吧,”刘伉叹了口气,命人进来收拾药碗的残片,更换薄毯,进出的宫人都十分畏惧刘伉,更畏惧看到殿中这大逆不道的一幕。

等宫人收拾完,刘伉才继续说道,“父皇,您如今怎么打骂都没用,宫禁已经尽在儿臣的控制之中。”

“你以为凭借一支虎贲军,就能稳坐皇位?”干武帝大笑,“简直异想天开!”

“虎贲军兵围宫禁只是权宜之计,”刘伉的手指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等到同昌的驻军和南阳的驻军到达长安,父皇您就会明白什么叫做胜负已定,所以啊,父皇您就别挣扎了,”刘伉拍了两下掌,范常侍立刻送上了一封已经拟好的诏书,刘伉接过诏书,“父皇,您还是在这诛杀太子,禅位于儿臣的诏书上盖上玉玺吧!”

干武帝咳得满脸通红,“朕说了,朕不知道玉玺去了那里……”

刘伉的双眸闪过一道锐利的光,他之所以这般同干武帝周旋,就是因为在他兵围宫禁之后,发现传国玉玺不翼而飞,没了玉玺,即便登基,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看来父皇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刘伉笑了笑,“那我们就再等一会儿,一会儿,东宫就应该传出太子畏罪自尽,太子妃殉葬的消息了。”

“刘伉,你敢……你敢杀兄!”干武帝挣扎着起身想要抓住刘伉,“你……你……”

刘伉手下轻轻一用力,干武帝便重新倒在了床榻上,猛烈的咳嗽声预示着曾经威风凛凛的帝王已经时日无多。

“杀兄?”刘伉矢口否认,“不不不不,这法子可不是儿臣自个儿想出来的,而是父皇您的心腹,我们大魏的丞相蒋丞相想出来的,是他主动找上儿臣,说想要求一份从龙之功,愿以太子和太子妃的命向儿臣表达他的诚意,儿臣这才答应的他。”

“不,不可能!”干武帝不信,“不可能,蒋名仕他是怎么可能帮你!”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刘伉怜悯地俯视他的父皇,“之前他愿意听命于父皇,当父皇的狗,不过是因为父皇给了他百官之首的相位,如果儿臣能给他的更多,他为什么不能转头听命于儿臣呢?”刘伉哈哈大笑,“父皇你猜,儿臣给他开出了什么样的条件?”

干武帝粗重地喘着气,刘伉见刺激得差不多了,也没多吊人胃口,“我大魏立国之初,高祖皇帝可是封过好几位异姓王的,儿臣身为高祖皇帝嫡系之后,自然也能效仿此举,父皇觉得,儿臣将楚王这个爵位赐予蒋丞相如何?”

“楚王……楚王……”干武帝连说了几个“好啊”,“刘伉,你仔细玩火自焚。”

虎贲军与羽林军都是宫廷禁卫,二军的职责便是拱卫皇城,刘伉能够掌控虎贲军也是机缘巧合。虎贲军的统领虎贲校尉刘镖是宗室子弟,源于高祖皇帝第五子长沙王那一支。在入虎贲军之前,刘镖一支在羽林军中效力,因与羽林校尉争抢一妾而不合,才转而进入的虎贲军,并于干武二十五年,在上一任虎贲校尉荣退之后被提拔为虎贲军新的统领,至今不足四年。

刘镖能够被提拔为校尉,一则因为他是刘氏宗室,二则也是因为他与羽林校尉不合。羽林、虎贲同为帝王亲卫,若两军统领过于亲密,则会让帝王不安,干武帝就是看中刘镖与羽林军不合这一点,才提拔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