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暂停的会审(第2页)
“陛下,奴婢真没事。”承瑾垂着眼帘,声音轻得像叹息,“奴婢留在这儿,恐连累陛下。”
赵桓松开手后退半步,阳光穿过叶隙落在他脸上,明明灭灭的光影里,他的眼神复杂难辨:“朕的地方,朕说了算。进来,处理伤口。”
药箱摆在梨花木桌上,赵桓打开。他取了金疮药和细布,指尖沾着药膏触到伤口时,承瑾疼得瑟缩了一下,他的动作立刻放轻,像在对待易碎的瓷器。
药香弥漫在空气中,混着窗外飘来的梧桐叶清香,竟让人心头微安。
“宫里的事,朕听说了。”他忽然开口,药碾子转动的声音戛然而止,“三司会审的旨意已下,你且安心等着。”
承瑾望着他低垂的眼睫,想问他因金军入侵之事,问今后该如何应对这金国,可千言万语堵在喉咙,最终只化作一句:“多谢陛下。”
赵桓包扎的手顿了顿,抬头时目光灼灼:“你我之间,不必言谢。”他从怀里掏出个锦囊,素色缎面上绣着半朵兰草,针脚细密,“这是清心丸,夜里睡不着就含一颗。”
锦囊触手中的温润,承瑾接过时指尖微颤,抬头却见他已背过身去,望着窗外的梧桐树出神,阳光在他挺拔的背影上镀了层金边,却暖不透那隐约的孤寂。
十日后,三司会审的消息传遍宫廷。刑部尚书带着衙役去韦贤妃宫中查验,未搜出直接证据。
大理寺卿比对笔迹时发现,去年冬月韦贤妃身边宫女出宫采买的账册笔迹分毫不差。
消息传到龙德宫时,承瑾正在绣绷上绣兰草。丝线在生绢上游走,一针一线都循着阿婆教的章法。
听到侍女回报,她握着绣花针的手猛地一颤,针尖刺破指尖,殷红的血珠滴落在兰草叶片上。
“姜绣娘,听说掌事宫女被御史台的人带走了。”侍女捧着茶盏的手在发抖,“招认去年冬月确实按贤妃吩咐,给流寇送过密信,还说……还说那流寇收了五百两黄金。”
承瑾将指尖的血珠蹭在白布上,淡淡的红痕晕开如残花。她继续刺绣,针脚却乱了章法,原本清正的兰草仿佛染上了血色。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仿佛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
夜深人静时,赵桓来了。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坐在桌前沉默地看她刺绣。
承瑾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收起绣绷想回避,却被他拉住手腕。他的掌心比往日更烫,带着酒后的灼热。
“明日三司会审,你要去吗?”
承瑾摇头:“奴婢不去。真相如何,自然是有公论的。”
赵桓看着她指尖歪歪扭扭的布条,那是她自己包扎的伤口。“朕陪你去。”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无论结果如何,朕都在。”
夜里,坐在床上的承瑾从枕下摸出北斗七星纹,在掌心反复摩擦。承瑾难以入睡,好不容易睡下了,梦里回到江南小院,阿婆坐在廊下教她绣兰草,阿娘在院里晒金银花,空气里满是草木清香。
只是梦境尽头,总有抹蓝色身影站在院门外,看不清面容,却让她心头发暖。
会审之日正逢阴雨绵绵,承瑾跟着赵桓走进大理寺时,雨丝正斜斜织着帘幕。
公堂之上,三司官员分坐三席,阶下跪着韦贤妃宫中的掌事宫女和几个牵连的内侍。檀香混合着潮湿的水汽弥漫在空气中,让人莫名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