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林不怕冷 作品

第九十章 久别重逢(第2页)

承瑾将陈柏赠予的平安玉佩紧紧攥在掌心,那温润的玉质仿佛还带着他指尖的温度。

车窗外,连绵的青山渐渐远去,云雾如纱幔般缠绕在山尖,她望着那片藏着刀光剑影与珍珠光泽的山峦,心中既有尘埃落定的释然,又有难以言说的怅惘——陈柏翻身上马时的背影,像一枚细密的针,轻轻扎进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行至苏州已是半月后。江南的秋意正浓,护城河上的乌篷船摇着橹声穿过双桥,岸边的枫树叶红得似火,将粉墙黛瓦的江南民居染得暖意融融。

承瑾按照陈柏派人送来的信笺地址,在桃花坞深处找到了那家名为“锦绣阁”的绣庄。

木门上悬着蓝底白字的幌子,风吹过时“哗啦啦”作响,门环上的铜绿在阳光下泛着幽光。

“掌柜的,请问,这里可有位叫承风的学徒?”承瑾的声音带着旅途的沙哑,话音刚落,就见一个身着青布短打的少年从院里跑出来,手里还攥着半截绣线。

少年约莫十五岁,眉眼间与承瑾有七分相似,只是身形更显单薄,见到她时猛地定在原地,手中的绣线“啪”地掉在地上。

“姐?”少年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睛在瞬间红透,他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直到承瑾笑着朝他张开双臂,才疯了似的扑上来抱住她,“姐!你还活着?!——姐姐!”

承瑾抱着弟弟单薄的肩膀,感受着他抑制不住的颤抖,二百八十多天来的惊惧、思念与奔波在这一刻化作滚烫的泪水。绣庄掌柜是位慈眉善目的老妇人,见状忙用围裙擦着手出来,抹着眼泪道:“好孩子,可算团圆了。你弟弟两月前来老妇这儿,白天学绣活,晚上就对着你给他绣的香囊发呆,手上的针眼就没断过。”

姐弟两有说不完的话。

姐弟俩在绣庄住了下来。承风的绣活已颇有灵气,尤其擅长绣江南的水韵,他绣的《秋意》用乱针绣技法表现水波,远看竟如真水荡漾。承瑾则将宫廷习得的缂丝与苏绣融合,绣出的孔雀屏风在不同光线下能变幻七彩羽色,引得苏州城里的富商太太们争相预订。

白日里,姐弟俩在绣架前忙碌,金线银线在指尖翻飞。

夜里,他们围坐在灯下,承风讲着如何被掌柜收留、如何偷偷攒钱想为家人报仇,却不知找谁报仇,他以为姜家在这世上只有他一人活着。

承瑾则轻描淡写地说着宫廷往事,将那些矿洞里的厮杀、山谷中的逃亡悄悄藏进心底。

深秋的一个傍晚,承风拿着一块绣了一半的帕子跑过来:“姐,你看这针脚是不是不对?上次那位锦衣卫大人说,好的绣品要‘针脚藏情’,我总绣不出那种感觉。”

“锦衣卫大人?”承瑾的心猛地一跳。承瑾的指尖在绢帕上微微一顿,绣花针悄然刺入布面,留下一个细小的针孔。

她抬眼看向承风手中的帕子,那上面绣着半池秋水,水纹用的是苏绣特有的乱针绣,只是针脚略显生硬,少了几分灵动。

“那位锦衣卫大人……是不是姓陈?”承瑾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下的平安玉佩。

“是啊姐!”承风凑近了些,指着帕子角落的芦苇,“他说绣水要‘见针不见线’,就像黔山溪里的水,看着平静,底下却有暗流。他还说,你最懂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