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林不怕冷 作品

第一百零二章 红妆碎雪劫(第2页)

承瑾冲过去,死死抓住陈柏的胳膊,声音发颤:“你们放开他!他没做过!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校尉一把推开她,她踉跄着摔倒在地,发间的银簪“当啷”掉在地上,珍珠莲心磕在青石板上,碎成了两半。

“姐姐!”香吟和念安冲过来扶她,承瑾却爬起来,再次扑向禁军,指甲几乎嵌进陈柏的锦袍里:“陈柏,你不能走!你们岂能凭白无故就来抓人!”

陈柏看着她通红的眼眶,眼底满是痛惜,却只能温声说:“承瑾,别慌,我没做过的事,总会查清的。你好好待着,等我回来。”

可禁军哪容他们多说,推着陈柏就往外走。陈柏回头望着她,脚步被禁军拖拽着,锦袍的衣角扫过雪地上的红烛,烛火被风一吹,灭了大半。承瑾追到巷口,寒风卷着雪粒子打在脸上,疼得她眼泪直流。她看着陈柏的身影消失在巷尽头,铁链拖地的声响像重锤,一下下砸在她心上,把满室的暖意砸得粉碎。

“姐姐,我们找岳将军!岳将军在前线,定能帮我们说话!”香吟扶着浑身发抖的承瑾,声音里满是哭腔。承瑾却摇了摇头——她知道,这是赵构的圣旨,岳将军远在颍昌抗金,远水救不了近火。昨夜她还听陈柏说,秦桧的人总在绣坊附近窥探,说绣坊联结南北客商,怕是藏着“异心”,如今想来,这“通敌”的罪名,早就为陈柏准备好了。

绣坊里的客人也被惊动了,相州的汉子攥着拳头,要冲出去跟禁军理论,却被承瑾拦住:“别去,没用的。”她看着满地狼藉,红绸被扯落在雪地里,喜果撒了一地,刚温好的女儿红翻倒在桌上,酒液顺着桌角流下来,在雪地上晕开深色的痕。

念安抱着那只碎了莲心的银簪,眼泪砸在木匣上,溅起细碎的声响。承瑾蹲下身,指尖抚过雪地里的红绸——那是今早香吟特意挑的上等蜀锦,此刻却沾满泥雪,像极了她骤然破碎的人生。她深吸一口气,雪气呛得肺腑生疼,却硬生生把眼泪逼了回去:“把喜果收起来,酒坛封好,灯笼摘了。”

香吟愣住了:“姐姐,这时候还……”

“总要过日子。”承瑾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陈大哥说等他回来,我就得好好守着绣坊,守着你们,不能让他回来时,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她起身时,发间的白狐毛沾了雪,冻成硬硬的一团。走到堂屋,正梁上的红绸还在晃,只是没了烛火映照,那红竟显得有些刺目。她搬来凳子,亲手把红绸解下来,叠得整整齐齐放进木箱——这是她和陈柏挑了半个月的料子,原想着拜堂后,要裁成新衣,给绣坊里的小绣娘每人做件袄子。

刚叠到第三层,院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轻得像怕惊了什么。承瑾按住木箱,示意香吟去看,自己则摸向桌下的剪刀——汴京沦陷后,陈柏总说防人之心不可无,给她留了把磨得锋利的剪子。

“是我,苏先生。”门外传来苍老的声音。香吟打开门,进来个穿青布棉袍的老者,手里提着个食盒,袖口沾着墨渍,是常来绣坊托承瑾绣书册封面的苏文清,据说曾是太学的博士。

苏文清看着满地狼藉,叹了口气,把食盒放在桌上:“听说了陈小哥的事,家里温了点粥,给你们送过来。”他瞥见承瑾手里的剪刀,又道,“别怕,我不是来催绣活的,是想跟你说句话。”

承瑾放下剪刀,给老人倒了杯温水。苏文清喝了口,才缓缓道:“今早禁军抄家时,我在巷口看见秦府的人了。他们盯着绣坊不是一天两天,去年冬天陈小哥给岳将军的兵送过御寒的绣品,怕是早就被记在了账上。”

“岳将军的兵?”承瑾猛地抬头——去年腊月,陈柏确实带了十几个绣娘,赶制了两百多双棉袜,说是给前线冻得脚烂的兵士。当时他只说托朋友转交,没提是岳将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