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晓阳与李朝阳 作品

第1154章 魏昌全批评农业局,于伟正成立城管局(第2页)

魏昌全听着听着,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眉头也皱了起来。他放下手中的笔,打断了冯国斌的汇报,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满:

“国斌同志啊,你们农业局这个‘三学’活动,搞的是什么名堂?啊?汇报材料写得倒是不少,笔记本也抄得挺厚,但全是空话套话!学了什么?收获了什么?解决了什么问题?推动了多少工作?我看是一笔糊涂账!春耕备耕、暖棚试点、农资管管理是市农业局的重点工作,这个西瓜种植啊是你们东洪县自己当前的头等大事,你们就满足于搞搞技术服务、喊喊保障口号?思想解放在哪里?观念转变在哪里?推动农业结构调整、促进咱们群众增收的创新举措在哪里?跟公安局比起来,你们这个差距不是一点半点啊!”

他越说语气越重,手指在桌面上敲得咚咚响:“‘三学’活动不是让你们抄笔记、开大会、喊口号!是要真正触动思想,解决问题,推动工作!你们农业局作为全县农业发展的主管部门,肩负着重要责任!这种浮在面上、流于形式的学习,怎么能适应新形势下农业发展的要求?怎么能服务好东洪的农业农村工作大局?我看你们局党委的思想认识就很有问题!”说罢转头看向我道:“朝阳县长啊,我就越俎代庖多插几句,咱们县农业局必须深刻反思,立即整改!学习计划重新制定,学习重点要聚焦到解决实际问题上!同志们,岳峰省长要来,很有可能到农业局嘛,到时候伟正书记跟着一起下来,咱们这个态度?丢脸的不止是你们县局,还有你们县委政府和我们市局。下次我再来看,要是还是老样子,我看你们这个班子,就得好好考虑考虑了!”

魏昌全担任过市委书记秘书,理论的高度自然是有的。说起话来咄咄逼人,连我都听得觉得魏昌全这无名之火有些骨头了,目的自然是因为县里没有买农资的事,但拿三学办的事情发难县农业局,属实也有些掉份了。冯国斌和几位副局长被训得面红耳赤,连连点头称是,表示一定深刻反思,坚决整改。

离开农业局时,魏昌全的脸色依旧阴沉。我和黄修国、刘志坤将他送到车前。临上车前,魏昌全又恢复了那副温和的表情,对我说道:“朝阳县长,县农业局与啊按说是不该我管党的建设,但是你知道啊我这个人啊眼里不装沙子,实在是忍不了啊。农业是东洪的根基,这块工作还得你多操心啊。岳省长调研在即,时间紧,任务重,该抓的要抓紧,该管的要管到位。”接着看向冯国斌道:“冯局长啊,我这个人说话直,但都是好心。”

“魏书记放心,我们一定抓紧落实。”

看着魏昌全的车子驶远,黄修国站在我身边,望着农业局那栋灰扑扑的二层办公楼,低声叹了口气:“唉,老冯他们也不容易。农业口事多钱少,压力大。不过魏书记今天这火……发得有点邪性,有些指桑骂槐嘛。”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话。魏昌全在农业局发的火,与其说是对工作不满,不如说是对东洪县在农资采购上不买账的一种情绪宣泄,顺带敲打一下我这个县长。他最后那句“该抓的要抓紧,该管的要管到位”,更是意味深长。

回到办公室,已是傍晚。沙尘也停了下来,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桌面上都还是有一层淡淡的灰尘,看着已经紧闭的窗户,我心里暗道:“窗户关的再演,也免不了世俗洪流见缝插针。魏昌全的“支持”带着条件,周海英在“三学办”给田嘉明撑了腰,毕瑞豪的坤豪农资公司背后是胡晓云……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每一步都需慎之又慎,我对阿姨所说的低调二字又有了不同的滋味。

时间又过了两天,东原市大街小巷的墙壁上,新刷的“学讲话、学经验、学典型”标语在早春的阳光下格外醒目,覆盖了部分尚未褪尽的旧年画痕迹。寒潮的尾巴似乎终于要溜走了,空气里那股刺骨的凛冽缓和了不少,风卷起的尘土也少了些。

市委大院八楼,这个原本相对清静的楼层,如今成了市委“三学”活动领导小组办公室的驻地。因为市委领导们主要在七楼办公,这里私下里被戏称为“坐在领导头上的人”。

指导组组长周海英刚开完一个冗长的阶段总结会,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深处却跳跃着一种运筹帷幄的自信。在龙投集团自己是董事长,但是坐在了这市委大院的八楼向外看去,似乎有了一种权倾东原的满足感,自己的父亲就是这片土地的一把手,父辈的荣光足以让他这个前地委书记的儿子在这片土地上到哪都带着自信。在讲了指导组的工作之后,

他整了整西装领带,步履沉稳地走向位于七楼的市政协主席唐瑞林的办公室。

唐瑞林,这位刚过五十岁不久便从市委副书记转任市政协主席的老领导,曾是周海英父亲周鸿基秘书长在东原地委时期的得力助手。他对周海英的感情颇为复杂,既有对老领导后辈的关照,也夹杂着一丝对自己政治生涯过早进入“二线”的失落与不甘。这种失落,让他对周海英这个“商而优则仕”的年轻人,多了几分同病相怜的亲近,也多了几分借其势力寻求慰藉的期待。

看到周海英推门进来,唐瑞林立刻从办公桌后站起身,扭了扭腰说道:“海英来了?快坐快坐!我可是在七楼啊都听到了你讲话的声音啊。”他亲自给周海英泡了杯热茶,动作透着一种长辈般的熟稔。

周海英接过茶杯,在沙发上坐下,身体微微前倾,带着汇报工作的姿态:“唐叔叔啊,刚开完‘三学办’的周例会。这不,一散会就想着来向您汇报一下进展。”

唐瑞林笑了笑,算了算了,我这个老干部啊,就不搞“三学”了,这不,市政协三学动员会的讲话,我都还没来及看。今天上午伟正已经批评我了,说我们政协动作太慢,不学习跟不上时代了。

周海英也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自然知道是不能在唐瑞林的面前抱怨周海英。周海英知道唐瑞林关心什么,就道:“东洪那边,供销社那个黄金位置的门面房,已经顺利拿下了!龙投集团在东洪的家电专卖部,很快就能挂牌开业!咱们计划在二月二,到时候,唐叔啊,您可要出面剪裁。”

领导干部出席剪裁活动已经成了东洪的一种风气,领导觉得自己受到了尊重,被剪裁的企业和老板也觉得领导来站了台脸上有了面子。

唐瑞林闻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连连点头,伸出手点了点:“好啊!海英啊,你这动作够快!东洪市场潜力不小,拿下那个位置,就等于扼住了东洪家电市场的咽喉要道!这步棋走得好!”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试探和主动,“你看,这专卖部前期投入不小吧?有什么需要我这把老骨头出力的地方?资金方面……”

周海英知道唐瑞林不会给钱,不过是客套罢了,连忙摆摆手,笑容真诚而带着掌控感:“唐叔叔,您太客气了!资金这块,咱们龙投这边周转得开,您的心意我领了。今天来啊,主要是想请您这位老领导、老前辈,一个是把二月二的时间空出来。第二个嘛,就是帮我参谋参谋下一步的路子。”他身体微微后靠,很是虔诚的说道,“唐叔啊,‘三学办’指导组组长这个位置,虽然风光,但毕竟是临时机构,干得再好,活动一结束也就散了。我这心里啊,总有点不踏实,想请您指点迷津,下一步我该怎么打算?”

唐瑞林翘起二郎腿,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他看着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心里百感交集。自己当年在周鸿基秘书长手下鞍前马后,兢兢业业,好不容易熬到市委副书记的位置,却因为主持工作的时候与钟毅不和,但周鸿基并没有给自己说话、如今新书记于伟正上任,自己被“安排”到了政协这个二线岗位。而周海英,这个老领导的儿子,却能凭借父辈余荫和自己的商业积累,轻松进入市委核心机构“三学办”担任要职,如今更是谋划着更重要的位置。这种对比,让他心里难免有些酸涩和不平,觉得周家对自己这个“老臣”似乎少了些情分。他想起周鸿基处理李泰峰时的果断,深知在权力面前,情分往往是最先被舍弃的东西。级别越高的人,感情用事的空间就越小。

他压下心中的波澜,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反问道:“海英啊,你自己是怎么想的?有没有心仪的去处啊?”

周海英沉吟片刻,眼神里带着精明和算计,试探着说:“我琢磨着……东洪县?县委书记这个位置,前景应该不错吧?现在东洪县长李朝阳势头正盛,我去搭班子,也能互相帮衬。”

唐瑞林闻言,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舒展开来,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轻笑:“呵呵,海英啊,东洪县?看着是热闹啊,那可是个马蜂窝啊!”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些,带着老前辈的清醒和告诫,“你想想,东洪县现在这摊子事,水有多深?前任书记李泰峰刚被拿下,沈鹏、胡玉生案余波未平,石油公司划转、平水河大桥修复、还有那个‘四大工程’……哪一件不是烫手山芋?但李朝阳都干成了。李朝阳这个人,你别看他年轻,背景深啊!邓家俞家和何家在省城盘根错节。他媳妇邓晓阳是市政府副秘书长,我看那个姑娘啊,手腕也不简单。人家现在在东洪干得风生水起,你这个时候空降过去当书记,是去搭班子,还是去唱对台戏?邓家不争这个书记,那是人家懂得‘争是不争,不争是争’的道理!你以为是他们争不到吗?那是人家在等,在蓄势!你贸然插进去,不是给省长家的亲戚扳手腕吗?何苦来哉?”

他看着周海英若有所思的表情,继续说道:“再说于伟正书记,他新官上任,是要清理平安县系统的干部,这已经很明显了。东原九县二区,二十二个党政一把手,平安干部占了四分之一多,这确实不符合干部交流的原则,也容易形成小圈子。换做谁都要清理,钟毅书记留下的干部,新书记怎么会重用嘛。但平安干部尾大不掉,伟正啊枪毙了两个倒霉蛋,立威之后下一步必定是要动干部。树立一个典型,让大家看看,他啊不是在打击报复,至于其他的平安系的山头干部,我估计啊,日子不好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