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三善 作品

第204章 陶艺烧成的建筑能耗监测系统

夜已深透,陶窑的余温仍在工作室的砖缝里缓慢游走。郭静用指尖划过窑壁,釉料冷却后的冰裂纹路在手电筒光线下像极了凝固的闪电——这是第三窑试烧的青釉贯耳瓶,窑温峰值比预期低了三十七摄氏度,导致瓶颈处的釉色偏灰,像蒙着层没擦净的雾。 “松木湿度太高了。”她弯腰从灰烬里捻起半块未燃尽的木片,纤维里还凝着浅褐色的潮气,“上周采购时看着干爽,没想到芯子里还藏着雨。”

赵环正蹲在工作台旁翻图纸,闻言抬头时,额前的碎发沾着点陶土白。他刚用郭静揉泥剩下的废料捏了个迷你窑炉模型,烟囱被捏成歪歪扭扭的螺旋状,此刻正被他用铅笔标注着什么。“湿度计显示当时是12%,但木材的纤维饱和度可能超过25%了。”他指尖点在模型底座,“这里,窑室底部的进风口角度如果再调低三度,火焰涡流能更均匀,也许能抵消部分湿度影响。”

郭静笑起来,走过去踢了踢他脚边的工具箱:“建筑设计师又要客串窑炉工程师?”

“不是客串。”赵环仰头看她,手电筒的光从他下颌线漫上来,把瞳孔照得透亮,“是突然想到,我们事务所正在做的生态美术馆项目,能耗监测系统或许能帮你解决窑温控制问题。”

工作台的旧台灯突然闪烁了两下,郭静伸手旋紧灯座,光晕重新稳定下来,恰好落在赵环摊开的一张蓝图上。那是美术馆能源系统的剖面图,红色线条标注着空调风管的走向,蓝色虚线则是光伏板的能量传导路径,在图纸右下角,他用红笔圈出一小块区域,写着“类比陶窑能耗监测”。

“建筑能耗监测?”郭静拖过木凳坐下,裙摆扫过地面时带起些微的陶粉,“你是说,像给大楼装体温计那样,给我的窑也装一套?”

“不止是体温计。”赵环把迷你陶窑模型推到她面前,螺旋烟囱转了半圈,“美术馆需要实时监测每块光伏板的发电量、每个展厅的温湿度波动,甚至精确到不同时段的二氧化碳浓度——因为这些数据会直接影响展品保存和 visitor 的体验。陶窑其实是同样的逻辑:松木燃烧效率、窑内不同区域的温度梯度、釉料熔融时的能耗阈值,这些变量如果能被量化,或许能让‘经验’变成更可靠的‘参数’。”

郭静的指尖轻轻叩击着模型的窑门,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她想起父亲教她烧窑时说的话:“火有脾气,你得跟它交朋友,不能命令它。”那时候她总在窑边守整夜,凭手感摸窑壁的温度,看火焰的颜色从橘红转成青蓝,再根据灰烬的形状判断是否该添柴。这些年来,她早已把窑火的呼吸刻进了生物钟,却也确实在无数次失败里尝到过“经验主义”的代价——比如上个月那批本该呈现“雨过天青”的瓷盘,因为某个深夜的阵风突然灌入窑口,最终全成了灰扑扑的蟹壳青。

“但陶艺的魅力不就在于偶然吗?”她轻声说,目光落在工作台角落那只“残次品”上。那是块被窑火烧得变形的陶板,釉料在高温下流淌成不规则的星河,反而比预定的纹样更动人,“如果什么都用数据算好,像建大楼那样精准,会不会……太冰冷了?”

赵环没有立刻回答。他起身走到窑边,伸手触碰靠近窑顶的位置,那里的砖块还带着灼手的温度。“你记得美术馆那个穹顶设计吗?”他忽然问,“我们计算了三百种星轨运行的轨迹,模拟了二十年里每个节气的日照角度,最终确定了玻璃的倾斜弧度。但上周安装时,工人不小心多拧了半圈螺丝,导致一块玻璃的反光角度发生了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