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设计图纸的陶片基底绘制实验(第2页)
“陶片烧之前,我在泥坯上刻过网格线。”她拿起一片米白色的陶片,指着背面若隐若现的浅痕,“但窑火一烤,线就会变形。你看这片,原本该是正方格,结果右上角整个鼓起来,像被什么东西往外顶了一下。”
赵环的手指抚过那处鼓起的弧度,突然想起美术馆选址的老城区地基。地质勘探报告里说地下三米有层倾斜的沙岩层,他设计时用钢构做了加固处理,却总觉得哪里不对。此刻陶片背面那道被窑火顶歪的刻痕,突然像根针,刺破了他脑子里紧绷的参数网。
“拿胶水来。”他转身翻工具箱时,郭静已经递过一瓶透明的手工胶。胶水瓶是她用剩的陶泥捏的,瓶口捏成了斜口,像支粗陶钢笔。赵环抽出那张被揉皱又勉强展平的硫酸纸,小心翼翼地把青灰色陶片粘在连廊曲线的位置。陶片边缘的自然崩裂恰好盖住他反复涂改的铅笔印,而那道被气流顶弯的开片纹路,正对着图纸上标注的通风口坐标。
“有意思。”他低笑一声,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松弛。郭静把石墨棒塞进他手里,他犹豫了半秒,在陶片釉面上画下第一条线。石墨在光滑的釉面打滑,比在硫酸纸上难控制十倍,却在某个瞬间,画出一道他在电脑上调试了三天都没找到的弧线——不是数学意义上的最优解,却让整个连廊的线条突然活了过来,像陶轮上正在成型的器皿,有了自己的呼吸节奏。
“你看这里。”郭静的指尖点在陶片右下角,那里的釉色比别处深,是窑变时自然晕染的结果,“像不像你说的沙岩层沉降带?”
赵环盯着那片深釉色,突然抓起手机拨通了结构工程师的电话。“老王,东翼连廊的曲线参数,我想调整0.3度。”他听着电话那头的质疑,目光却落在陶片与图纸重合的边缘,“不是计算错误,是……”他顿了顿,看了眼郭静手里转着的石墨棒,“是风的弧度。”
挂了电话,工作室里只剩陶轮电机待机时的轻微嗡鸣。赵环发现自己的指腹沾了点陶片上的釉料粉末,蓝灰色的,像他小时候在河滩捡过的细沙。郭静正用那半截石墨棒,在另一片赭石色陶片上画着什么,笔触轻快得像在跳圆舞曲。
“画的什么?”他凑过去看,发现是个简化的建筑轮廓,屋顶却被画成了陶窑的拱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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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美术馆,要是屋顶能像窑炉一样呼吸就好了。”她把石墨棒递给他,“试试在陶片上画门窗?釉面吃色浅,得用力。” 赵环接过笔时,指尖触到她留在笔杆上的温度。他在赭石陶片上画下一扇天窗,石墨划过釉面的沙沙声里,他忽然明白自己这些天卡壳的症结——他一直在用钢筋混凝土的刚性思维框住风的流动,却忘了建筑和陶器一样,最动人的弧度往往来自某种“可控的失控”:就像郭静揉泥时故意保留的指痕,就像窑火里偶然生成的开片,就像此刻他笔下这道因为釉面打滑而歪歪扭扭的天窗轮廓,却恰好接住了从天窗漏进来的那束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