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三善 作品

第215章 设计图纸的陶片基底绘制实验

赵环把第七张作废的设计图揉成纸团时,郭静正用镊子夹起一片巴掌大的青灰色陶片。陶片边缘带着窑火炙烤后的自然崩裂,像被月光啃过的石头,釉面在工作室顶灯的照射下泛着一层朦胧的乳白,是她上周特意调低窑温烧出的“月白开片”。 “又跟曲线过不去?”她把陶片轻轻搁在赵环摊满图纸的工作台一角,指尖蹭过他耳后没来得及打理的胡茬。那里的皮肤温度比他攥着铅笔的指节高两度,是她这些日子摸索出的规律——当他对着CAd屏幕皱眉超过四十分钟,耳后就会泛起这种带着焦躁的热。

赵环没抬头,铅笔在硫酸纸上划出一道紧绷的直线,笔尖劈了点木茬:“美术馆东翼的连廊弧度,算出来的参数总差0.3度。”他忽然顿住,视线越过摊开的规范手册,落在郭静刚放下的陶片上。陶片釉面的开片纹路像某种自然生成的等高线,细密的冰裂纹从中心向边缘辐射,却在最边缘处忽然拐出个柔和的弧度,像被谁用指尖轻轻捋过。

郭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忽然笑了:“上周烧这批片的时候,窑温升得太急,本该直着裂的纹,被气流顶得拐了个弯。”她拿起陶片翻转过来,背面还留着她用指甲刻下的细小刻度,“当时觉得是残次品,现在看倒像是……”

“像是风穿过连廊时该有的姿态。”赵环接过陶片的手指顿了顿。陶片的重量比他预想的沉,掌心能摸到釉面下凹凸的纹路,像握着一块凝固的风。他忽然想起三天前在工地,凌晨三点的风穿过未封顶的框架时,发出的那种介于呜咽和吟唱之间的声音。

那天他带着测量仪站在脚手架上,寒风吹得数据记录板哗哗响,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始终停留在“7.2度”,但他胸腔里某个地方却固执地觉得,该是7.5度——不是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的计算结果,而是风穿过横梁时,该有的呼吸感。

“试试?”郭静不知何时搬了张藤椅坐在他对面,手里转着半截削尖的石墨棒。那是她揉泥时用来标记泥坯干湿的工具,笔杆被掌心的汗浸得发亮,“我昨天看你画草图,铅笔在纸上打滑的地方,正好是陶片开片最密的纹路。”

赵环挑眉时,郭静已经从陶艺工作台那边抱来一摞陶片。青灰、赭石、米白,带着不同窑变的肌理,有的釉面光滑如镜,有的却故意保留着粗粝的陶胎,像他童年记忆里老房子墙角的斑驳。她把陶片在图纸旁一片片排开,阳光透过天窗斜斜切进来,在陶片边缘投下细碎的阴影,竟和他图纸上标注的承重墙投影重合了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