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百年盛世」(第3页)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缕散落的发。那发丝里掺了几根银白,不仔细去看还发现不了,此时正在烛光下泛着温柔的色泽。
阎涣忽然别过脸来,轻声开口,如同上辈子,垂暮之年的帝王于槐树下自问自答一般,再次问道:
“姣姣。”
阎涣突然开口,声音低沉:
“你如今还觉得我是个坏人吗?”
崔姣姣微微怔住。
她抬头望去,看见他深邃的眉眼在光影间半明半暗,竟与记忆中那个临终前坐在槐树下的老人重叠在一起。
“将离上辈子也如此问过。”
她轻声道,手指抚上他眼角浮现的浅浅细纹。
阎涣捉住她的手腕,将掌心贴在自己脸颊。这个在朝堂上杀伐决断的帝王,此刻眼中竟带着少年般的执拗:
“我想你亲口告诉我。”
窗外,传来细雨簌簌打落叶子的声音,惊起檐下一对栖息的飞燕。
崔姣姣望见案头堆着的奏折,那上面全是各地丰收的捷报。转头,又看向摇篮里熟睡的小公主,粉嫩的小手还攥着阎涣白日给她编的草蝴蝶。
“你确曾是千古唾骂的奸臣。”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
“但我知你是伤痕累累的困兽,你把自己关在内心的囚笼,仇恨就是你的极夜。”
阎涣的呼吸明显一滞,搂着她腰肢的手臂微微收紧。
看着他这样,崔姣姣却笑了,指尖点在他心口处,回应道:
“是上天垂怜,给我机会和你相知相许,助你踏出泥泞。如今,你是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父亲,大夏的皇帝。”
她望向窗外万家灯火,眼底染上晶莹的泪。
“这一片海晏河清替我回答了你。”
“阎将离,不再是权臣奸佞,是天下的贤君。”
夜风突然大了,吹得案头书页哗哗作响,那是史官新修的《夏史》,正翻到记载帝后事迹的一页。
阎涣低头吻住妻子时,一滴泪砸在她手背上,烫得惊人。
“姣姣,我们就这样相守一生,再也不分开,好吗?”
她点点头,不动声色握住丈夫的手掌。
月还三十三年,上元夜,长安城灯火如昼。
时年六十三岁的阎涣正牵着崔姣姣走在熙攘的街市,身后还跟着蹦蹦跳跳的小孙女。新任皇帝阎槐带着皇后微服出巡,正在猜灯谜的摊子前与民同乐。
“祖父!”
小孙女突然指着天空喊着:
“看,孔明灯!”
万千明灯冉冉升起,照亮了这座太平城池,护城河倒映着璀璨光影,恍若天上银河倾泻人间。
阎涣替崔姣姣拢了拢狐裘,在她耳边低语:
“你看这孔明灯,比我们大婚那年的灯会如何?”
崔姣姣笑而不答,只是握紧了他布满皱纹的手。
远处,传来孩童清亮的歌谣:
“夏始帝后恩爱情,换来盛世百年春…”
又二十年过去,白发苍苍的崔姣姣在藏书阁整理画卷时,发现了一幅从未见过的肖像。
画中的阎涣还是三十岁的模样,正站在阎府老槐树下,手里捧着个熟睡的婴孩。画角题着两行小字:
“吾妻姣姣,见画如晤。此生得遇,三生有幸。”
窗外春光明媚,新栽的槐树已亭亭如盖,崔姣姣抱着画轴在躺椅上小憩时,恍惚听见有人轻唤她的小字。
睁开眼,只见满室阳光静好,微风翻动着案头的史册,记载着她和阎涣坎坷却精彩的一生。
“姣姣。”
她扭过头去,阎涣正拄着拐杖走来,笑意盈盈地朝她伸出手,轻声道:
“又在这坐了许久,当心倒春寒。”
“迢迢差人送了些稀奇玩意儿,都是民间近日流行的,快随我看看。”
她起身,握上阎涣一双粗糙有力的大手,跟在他的身后一步步走进了殿内。瞧着他挺拔如旧的背影,那双肩膀还是那样值得依靠,崔姣姣笑着,仿佛又回到作为崔瓷的十五岁。
那年,她还是与虎谋皮的落魄公主,在他手下虚与委蛇,只求活下去。
转眼,他们竟已相伴了五十五年。
书页轻轻合拢,似有叹息随风散去,而窗外,又是一年槐花香。